趙宸神情一動。
聽文士這話,太子的門客中似乎又來了新人,還有皇后對謝四的態度——
“您能否具體說說?”文士走回輕聲問向謝四。
“利益三分,風險互承,由衛國公牽頭。”謝四斟酌著用詞,“三方共乘一條船,要是遇著大風大浪,還需太子殿下護持。”
文士眼皮一抖,合夥什麼的倒沒問題,可問題就在其餘二人身上。
一個老禍害,一個小禍害,這樁生意讓人怎麼想都不靠譜啊!
謝四也明白他的顧慮,想了想又說:“衛國公那邊會出人力,殿下這裡只需遣人監看即可,至於武親王——在下願為其作保。”
文士眼底微有動容,遲疑一會兒才問:“這事兒您參與嗎?”
謝四想著茶樓的商談,忍不住笑了:“這種不要命的生意,可容不下乾淨人知情,不過自家知道自家事,在下沒那麼好的胃口,只跟著武親王打打秋風就夠了。”
“您是說…您佔著武親王那份兒?”文士試探問。
謝四微微搖頭:“在下以武親王為首,至於怎麼分配,先生就無須多慮了。”
文士陷入沉思。
這種聽上去像是要驚天的重利,其中風險自然同樣大的驚人,只是三分並不能讓他知足。
他本想多吃一分趙宸那份兒,可如今看來——
一直埋頭往嘴裡塞著糕點、猶如餓死鬼般的趙宸,此時才抬起頭,衝他粲然一笑。
“然先生,本王雖沒多長進,但對銀錢和小命兒可都一向稀罕得緊,敢摻這一手進來,必然也是心裡有底,畢竟再多的銀子也得有命花不是?”
文士不由怔了怔。
他多年來久處東宮,極少接觸外人,連手下人也只喚他詹事大人,“然先生”這個不為人知的名號,已經太久太久沒人叫過他了。
“武親王說的是。”他掩下眼底波動,含笑應了一句,這才說:“這筆生意東宮接下了,您二位現在能說些具體的了?”
………
待趙宸二人自東宮內殿走出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宮城中處處亮滿燈火。
“您就不怕太子去告發您?”謝四隨口問。
“咱們的太子殿下可沒那個閒心思,怎麼成仙就夠他琢磨的了,至於那位然先生——”趙宸仍左顧右盼地參觀著,“他是個聰明人。”
謝四聲音輕如自語:“要是一朝太子登位——”
“那我就坐等刀架脖子。”她笑得隨意,絲毫沒有談及生死時該有的姿態。
沉默突兀到來,只餘二人截然不同的腳步聲,迴響在東宮一角。
“…世上還真有駐顏術?”女子極低的聲音遠遠傳入趙宸耳中。
“那誰知道,不過聽說松濤閣新住進去那位都六十多了。”另一個尖細聲音道:“我前個兒也是隨乾爹去送用度,才遠遠看到一眼…”
趙宸眸光倏然一凝,腳下也刻意放慢了些。
果然如她之前聽到東宮來了新人時預感的那般,扶拯真的入了太子門下!
她心思連連轉動,太子如此痴迷仙道,駐顏術對他來說,可謂是天大的誘惑。
孟雍送扶拯面聖意圖並不在楚皇…而是太子!
廊下冷風掠過,將她體表殘留的最後一絲溫熱拂得一乾二淨。
對於孟雍的來路和目的,她也曾做過一些猜想。
可隨著種種事件的發生,以及和孟雍越來越深入的接觸,這些猜想全都一一被推翻,直到現在,她也只是在心裡有個模糊的概念。
孟雍一定和當年的楚魏之戰有什麼牽扯,而且他知道遠比她要多得多。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引著她去追查,從翠兒到顧戰等人,一步一步向前…
直到她出宮回府,並在院中撞見一臉不開心的孟雍,心思才暫時放緩。
“您可真是閒不住。”孟雍似在怪她,偏又帶了幾分柔情。
“躺了三天身子都乏了,不出去走動走動怎麼行!”趙宸笑著自他身邊走過,手卻忽然被攏住,不冷不熱如玉石般溫潤。
孟雍牽著她走進屋中,又將她摁坐在榻上,直到她的手回溫,才坐到一旁道:“您什麼時候才能讓人省省心?一連燒了三天才退,這剛一好就跑出去…”
趙宸靜靜聽著,在這柔情蜜意中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眼前人是想拿情惑她言聽計從,她也不過是將計就計,以圖榨乾對方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