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趙翰卿都顯得有些出神。
直到二人順利來到死牢外,他才輕聲道:“只有一刻鐘時間,再久我就沒把握瞞住了。”
“多謝堂哥。”趙宸客氣了一句,隨遠處候著的獄卒向內走去。
死牢中處處瀰漫著絕望的氣息,畢竟這裡的人除了等死,再沒什麼可做的了。
看著那些熟悉的神色,趙宸不禁抿緊了唇,直至獄卒開啟其中一間,她才恢復常色走了進去。
角落處縮著個人,亂髮披散、渾身血汙,對於靠近的腳步毫無反應。
“嶽珵?”趙宸湊近喊了一聲。
對方這才動了動,隨後一張腫脹的臉自亂髮中抬起,好半晌眼中才有焦距,啞聲道:“我真的沒殺他——”
趙宸看著對方依稀還能辨出的俊朗,有些彆扭的轉開眼。
為什麼一個好看的男人,要跟另一個好看的男人湊成一對,要是都這樣,她以後上哪兒再去找好看的男人?
“我知道,我來就是為了救你的。”她收起心思坐到嶽珵身邊,輕聲問道:“我叫趙宸,不知道翠兒有沒有跟你提起過?”
嶽珵眯縫著眼睛看了她好一會兒,似乎在確認著什麼,良久才道:“他說起過,您很照顧他,待他也好,很…喜歡他。”
“別多想,我和翠兒只是朋友。”趙宸隨口解釋了一句。
事實上,她本就不是衝著翠兒的姿色去的,接近他完全是為了另一樁事——
“翠兒那塊玉佩是不是在你那兒?”
自打發現玉佩不見,又得知對方一直在跟翠兒通書信,趙宸便有了這個猜想。
嶽珵愣了一下,面上瞬時升起防備之色。
一看他這樣子,趙宸便明白自己猜對了,直接說:“把它給我,我救你出去。”
“你為什麼也要那東西?”嶽珵冷眼看向她,“不說明白的話,便是殺了在下,你也得不到東西。”
趙宸無心理會他的威脅,快速追問:“還有誰問過你玉佩的事?”
見他完全沒有答話的意思,趙宸冷下臉:“你應該也知道,兇手如今還未找到,而那塊玉佩很可能就是動機!”
嶽珵忽然想起什麼,面色變了數變,失神喃喃:“所以,他才說了那些,原來,原來是這樣,我居然還以為——”
他忽而掩面啜泣不止,聲不成音。
趙宸無奈地問:“翠兒是不是早察覺有人要殺他了?”
“他說讓我不要再聯絡他,還讓我離開平陽走的遠遠的。”嶽珵忍不住痛哭出聲,“我以為他…他是不想要我了。”
“你來京城是想找他問明白?”
“我不信他會如此絕情!可我不敢面對他,只好躲在客棧等機會,沒想到…”
“到底還有誰問過玉佩的事?”
“我不知道他是誰,他在六皇子的人追殺我時出手相救,後來又幫我們傳遞信件,條件就只是看一眼那塊玉佩。”
“翠兒給他了?”
“是,阿陵…”嶽珵垂低頭,“也就是翠兒,他怕那人傷害我,可那人看過後,只是臨摹下來,就把它還給我們了。”
“什麼時候的事?看到過對方的長相嗎?是男是女?”
“去年冬天,是個男人,不過他一直戴著斗笠,我只記得他左腰後有道凸起傷疤,像是…烙上去的。”
趙宸默默琢磨了一會兒,腦中不由自主的將孟雍與斗笠男重疊,好半晌才問:“現在能告訴我東西在哪兒了嗎?”
“那是他父親留下的,也是我們的定情之物,阿陵說那東西會引來大禍,所以我們把它埋了。”他忽然低聲問:“是那個男人殺了他?”
趙宸想了想,還是耐心說:“事情比你想的複雜,翠兒的身世,還有那塊玉佩,牽扯了很多東西,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嶽珵怔怔看著地面:“阿陵說過,您是好人,希望他沒有看錯人。”
趙宸忍不住笑了。
好人?也許吧!
嶽珵沒再多問,伸出自己滿是血汙的指尖,在泥地上劃刻起來。
趙宸盯著漸漸成型的簡易地圖,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對方收回手喚了她一聲。
她默默記好地圖,起身叮囑道:“近來吃用都要謹慎,六皇子不會坐視你脫身的,好好保重自己,這世上總有公道。”說完,她留下銀針和匕首,轉身走出牢房。
嶽珵死灰般的眸中驟然升起些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