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趙宸和朱崇遠都是一步三晃。
“你現在整天琢磨這些彎彎繞,不嫌累?”朱崇遠斜睨著她,有些不滿,“要我說,打得過咱直接擼袖子,打不過咱就跑,費這些心思幹嘛…”
正出神的趙宸不由失笑,輕聲道:“阿叔,躲不過去的,玉帝要和如來打架,揣著筋斗雲的孫悟空也逃不了…”
朱崇遠皺眉:“那讓自己壓在山底下,不去冒這個頭兒,安安分分的不好?”
沉默片刻,趙宸紅唇一挑:“不,得去取經,得見見這位如來的真面目才行!”
一位有可能謀殺了神祗的如來——
朱崇遠像是明白了什麼,頓了頓道:“世安,阿叔有些事兒想…”
一隻小小地手緊握住他的手,也止住了他的話。
“咱去給阿禮買點兒吃的吧!”趙宸仰頭衝他笑了笑,眸中乾淨純粹。
朱崇遠一怔,滿心複雜地應了一聲,便任由她牽著走遠。
………
深夜裡的武王府。
趙宸披衣坐在地上,盯著那杆寒鐵槍身發怔。
槍頭已再次被孟雍取走,這杆槍也恢復了這十幾年中的老樣子。
片刻,她收回視線,爬起來走到書桌前,磨墨提筆,幾經思索地寫了一封信。
吹乾墨跡後,她想了想,還是找出那塊黃玉雕虎佩,和信一起裝進了信封中。
“春兒。”她輕喚。
候在外間的迎春快步走進。
“你親自去一趟西北,一定要親手交給他。”她想了想,“記著別和他多話。”
迎春點點頭,接過信塞進懷裡,這才遲疑道:“孟先生那邊——”
“不用管他了,他也不是你能跟住的。”趙宸擺擺手,“去吧!一路小心。”
主屋的燭火在片刻後熄滅,與無人的東廂一樣陷入黑暗之中。
——
翌日朝會剛散,趙宸便去了廣和園。
一片喧雜中,她坐在那個為她常年空出的位置上,靜靜看著戲臺上的孟雍。
水袖丹衣,眉眼惑人。
一曲浣紗記,一位別樣的西施。
這位名角兒似只要換身行頭、換個曲目,便能演出一個個不同又鮮活的角色。
她漸漸眯起眼睛,想著那句“和太子有關”。
臺下褪掉戲裝、洗淨妝容後的孟雍,還是個白骨精,套著一層層皮的白骨精。
從名角兒到真正的趙宸,再到現在似乎效忠於…不,利用著太子——
“濟王殿下有賞——!”彩兒聲的空當,二樓傳來公公尖細的聲音。
趙宸一挑眉,想了想,氣沖沖地瞪了一眼孟雍後,不等他反應,便拂袖離去。
………
太子東宮,這是趙宸第二次來。
她捧起茶盞笑著呷了一口,這才輕道:“沒打擾然先生吧?”
然先生搖頭,又看了看一旁的謝四,問:“您二位是為金礦之事來的?”一頓,“如今已快到三月,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了。”
“聽聞衛國公歸封地‘養病’去了,這麼些天,應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趙宸笑道:“三天前,本王收到衛國公的信,說‘病’好得差不多了,邀本王有時間去他那處州府看看景兒。”
“您能走得開?”然先生明顯沒想到趙宸要親自去,“朝中——”
“本王是奉聖諭公辦,順路看看老國公。”趙宸笑著打斷他,“太子殿下這邊…是然先生前去?”
然先生聽到聖諭二字,眸中不由泛起思索,一頓才道:“在下多年未出東宮,對外面實在不熟悉,這次——”
他起身對謝四一拜:“太子殿下說,此事一切都交由您,包括之後的監看。”
趙宸和謝四面面相覷,都有些驚訝。
這麼大一筆利潤,太子怎麼會交給一個多年不來往的舅舅…
然先生一笑:“四公子,舅甥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太子殿下相信您。”
趙宸忽然想起上次聽到的。
皇后對謝四的態度,明顯比對謝家其他人親近很多——
謝四自然也想到了皇后,沉默片刻後道:“請先生轉告,在下會盡心盡力的。”
商談完金礦的事,趙宸卻沒有走的意思,仍慢悠悠喝著茶,東拉西扯地聊著。
然先生想了想,眼中微有恍然,輕聲道:“您是為戲樓的事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