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雍又頓了頓,無奈地輕聲道:“世安,你可真是讓人犯難。”
他現在算是發現了,他越是竭力想要把對方往渾水外拖,對方就趟得越是深。
趙宸眼珠子一轉,又往他懷裡縮了縮,緩緩道:“阿雍,我知道你想保護我,不願讓我犯險,可、可我非要入朝也是想幫你…”
孟雍一滯,垂眸看向她。
“你孤身入京,無依無靠,又要追查老武王的事兒。”她語聲極輕,“京中風雲難測,從不缺聰明人,暗處人又心狠手辣,我是怕你…怕你會有什麼閃失。”
她閉著眼睛,“…入朝當官兒,就能有權有勢,關鍵時刻不說能幫你多大忙,也至少不用幹看著,不會拖累你…”
“…咱倆敬過天、叩過地,這輩子都是兄弟,我也想保護你——”
孟雍陷入沉默,薄唇越抿越緊,半晌也沒出聲。
趙宸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
眉眼如舊,神情晦澀,絲毫也看不出什麼。
半晌,他道:“第三人的確在警告陛下,但也未嘗不是在讓步。”
趙宸恍然:“那人是故意動用羽林衛反叛的。”
也就是說,楚皇興師動眾地吃了一枚棄子…
孟雍點點頭:“他把安插在親軍中的一顆暗棋舍掉,換來假銀票案死無對證,讓陛下暫時沒辦法明著針對他。”
“他讓步又不肯示弱,羽林右衛這顆棋子,吃得陛下如鯁在喉…”孟雍輕道:“陛下不會善罷甘休,他也同樣不會任由陛下對他動手——”
楚皇為收歸權力,第三人為保住權力…各自的立場都不允許他們休戰。
趙宸眼含複雜地看向他,輕聲問:“那你呢?”
“我不過是個觀戰的人。”孟雍笑了笑,“這出戏還沒到我上場兒的時候。”
趙宸默了默,又問:“第三人既然是指使賈涪的人,那應該也是太平衛的人?是暗害老武王的人嗎?”
孟雍笑得眉眼彎下,撫著她的頭髮道:“世安,不要固執在太平衛上。”一頓,“我現在和你說這些,也只是想讓你放心。”
他輕聲道:“不管京中有多少聰明人,他們彼此都不會是永遠的朋友——”
趙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再沒問什麼。
他看著她思索的樣子,眸中微微泛出柔和,笑著說:“現在假銀票案查不下去了,所謂的反叛也只需將幾個統領撤換…你可以好好歇歇了。”
“誰說查不下去了?”她一挑眉,“大的查不出,小的可還有一大堆,與戶部有來往的其餘各部,都要查問…”
她此時才感受到那絲柔和,只覺慈祥得讓她頭皮發麻。
是不是自己把戲演得太過了…
她自我懷疑著,輕咳道:“老謝他們折騰這麼些天,也總得撈點兒湯水才行,至於親軍那邊兒,我大概知道陛下想要什麼結果——”
孟雍道:“叛軍打著老武王旗號,是那人為讓陛下疑心你,不再重用你…可陛下知道,對付那人,你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才會縱容你。”
“那人不願與你為敵,但並不代表他怕你,世安,你要多小心。”
趙宸偏頭看向他,軟糯糯地道:“要不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好不好,這樣我也能多個心眼兒防備他不是?”
孟雍一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世安,你是不是還有別的打算?”
趙宸噌地坐起身,瞪著他道:“還能什麼打算?還不是擔心咱倆的小命兒?陛下和第三人神仙打架,咱倆可是凡人,想渾水摸魚哪兒那麼簡單!”
孟雍被她這麼認真的怕死給逗笑,不由放緩聲音:“你放心,只要我還活著,你就絕不會有事兒。”
“…”趙宸強自嚥下那句‘你要是把自己玩死了怎麼辦?’。
片刻,她嘟囔道:“反正不管那人到底是誰,總跑不了那幾個位高權重的,大不了我都防著就是…”
………
自這日過後,京中不再安寧。
摸出楚皇心思的趙宸,將所有楚皇想要替換的人,都一一參到了御前,或是奏請革職論罪,或是奏請流放充軍…
並盡數被楚皇允准。
除金、虎二衛外,其餘親軍各部的主要將領都遭到了替換…
同樣不出所料,楚皇真的由著她公報私仇,以瀆職有失罪,將昆吾降職留用。
不過親軍還是在昆吾的轄制之下,權柄絲毫未減——
趙宸撇撇嘴,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