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想要再啟齒,真的太難,尤其要揭開這道最深、最痛、最不願回憶的疤,那簡直是在她心口剜上一刀!
“我……”
那把刀狠狠切下去,鮮血淋漓!
林煙雙手控制不住微微顫抖,其實,她整個人都處於輕微的不安的戰慄中。
那是一種習慣性的痛楚在她身上蔓延,以至於林煙心底那個自我催眠的機制又開始工作——
我很好,我很好,當年的事不能恨寧則遠,跟他無關,都是我的錯,都是我自己稀裡糊塗。他不過是不愛我,不過是心裡沒有我,不過是不在乎!
所以,那麼無助、那麼痛苦的時候找不到他,能怪誰呢?都是我自己的錯啊……
既然都是我自己的錯,告訴他又有什麼用?要他補償麼?要他追悔莫及,痛哭流涕?不,我什麼都不要!那告訴他幹嘛?
深吸了好幾口氣,林煙努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這種長期的自我催眠顯然開始起作用,可臉色依然白的可怕。
“林煙,你怎麼了?”寧則遠擔憂的問。
他緩緩走上前,清雋修長的身形落下一團曖昧不明的陰影。
林煙就站在他的陰影裡,眉眼低垂,幾縷頭髮從耳畔滑下來,整個人柔弱,孤苦,無依,讓人想要成為她的依靠。
寧則遠心疼極了,好容易壓抑住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他只是輕輕抬起手,細心的將她那幾縷碎髮別在耳後——不知為何,這個動作沒有丁點的曖昧,只是無比憐惜。
男人的指尖冰涼,沁的林煙一顫,從自我意識中回過神,側目愣愣望過來。
他們中間隔著萬水和千山,隔著心碎與斷腸,隔著永遠回不去的那四年。
一瞬間,女人的眼底迷著濃濃的霧,淺淺的殤,寧則遠看不清楚,卻不能輕易放手。
“林煙。”他低低喚了一聲,宛如夜裡最優美動人的音符。
寧則遠說:“有什麼就告訴我,讓我替你分擔,好麼?”他努力嘗試一點點剝開她的心,男人那雙澄澈的眼裡寫滿真摯與誠懇,足夠讓人信服。
林煙傾訴的*又開始蠢蠢欲動,她今天真的太累了,累到……好想通通告訴他……
瞧出林煙臉色的鬆動,寧則遠鍥而不捨的追問:“林煙,四年前究竟怎麼了,你想說什麼?珍珠今天去哪兒了?她那麼小,不捨得離開你的,到底發生什麼?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對,還有珍珠的事,林煙一窒。
珍珠確實不捨得離開她,可她現在在外公外婆家,那是林煙永遠無法給她血緣上的親密……那種溫存,誰都替代不了。
林煙不得不承認自己十分挫敗,她的一切亂七八糟,兜兜轉轉,依然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在今夜見到寧則遠的時候,林煙堅硬如冰的心就生生破了一道口子,如今,這道傷又裂開一點,那些無處傾吐的話就藏在沒有人看見的最柔軟的深處……
急需找個發洩的途徑,急需找個分擔的人!
偏偏只有他在……
林煙垂眸,低低的問:“我說了,你就當聽個故事,好不好?”
她像只怯怯的貓,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向世間伸出久違的爪……
寧則遠更加心疼,他堅定又鼓勵的說:“你說,我聽。”
林煙再一次深深呼吸,努力而艱難的說:“四年前,我……我去泰國找婉婉。”——珍珠的事找他分擔一會兒就夠了,至於其他的,就永遠埋在塵埃裡吧。
她聲音澀澀的,有一種歲月烙上的遲鈍感,可好歹終於開了口,雖然聽上去暫時有些不著邊際。寧則遠心底緊繃的弦稍稍一鬆,這會兒沉下心認真傾聽。
事情過去太久,林煙不得不努力組織措辭,她說的很慢,每一句話都要思考良久:
“到了泰國,我才知道婉婉不過是表面堅強,其實她受離婚的打擊特別大,整個人稀裡糊塗了好久,荒唐又墮落,賀榕瑋的新歡還一直視她為肉中刺……當時賀榕瑋的情況似乎不太好,爭來爭去,無非一個錢字……”說到這兒,林煙淡淡看向寧則遠。
寧則遠解釋:“我確實看不慣他的做派,但那場收購,也是出於公司整體考慮才進行的。”
林煙“嗯”了一聲,說:“我明白。”這人工作中最不會徇私,她是知道的。她繼續道:“婉婉那時候很喜歡潛水,由此認識了一個男人,然後……又懷孕了。”
寧則遠心頭咯噔一聲,忽的捉到一絲異樣,他眼皮不可遏制的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