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這個並不嚴厲,也不怎麼宏大的聲音飄蕩過來的時候,加拉爾發現匕首突然像撞上了綿密的網,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前進半步,男孩憤恨地收回了木製匕首,他立刻感到渾身的力氣就像被水泵抽了個乾淨的井水,甚至無法支援他站直身體。加拉爾跌坐在地面上,而他的對手並不比他好多少——馬諾普拉後退了幾步,同樣跌倒在地。此時才後知後覺死亡曾離他如此接近。
加拉爾甚至不用回頭也能感受到某個熟悉的氣息在不斷接近。他索性徹底倒在了地上,然後一個熟悉的黑色袍角出現在他的視野裡。因為仰視的關係,夏仲的臉顯得有些奇怪。男孩看到法師眯起了眼睛。
“很愉快?”
“很愉快。”加拉爾胡亂點點頭,法師黑色的長袍的點點金色光芒吸引著無法聚焦的視線,“如果能幹掉他,那就更值得慶祝。”
“留著你的力氣給你的敵人吧。”法師低頭看著加拉爾混雜著鮮血和泥土的骯髒的臉,他的臉上和往常毫無二致,冷淡並且面無表情。在離開前夏仲最後說道,“還是你認為敵人應該多過朋友?”
夏仲慢慢走到馬諾普拉的身邊。對方艱難地翻身爬起單膝著地,他急促地喘息,努力平復呼吸以便將咳嗽和粗嘎如破風箱的呼吸隱藏起來。這個沙彌揚的年輕人甚至不敢直視這位陌生的幼星的眼睛,他垂下頭,盯著腳尖前面的那一小塊泥土:“米拉伊迪爾,大人。”
“你是勝利者。”法師冷淡地宣佈道,“男孩違背的規則——他使用了第二把武器。”
“感謝您的公正。”馬諾普拉欣喜若狂,他試圖抬起頭看著米拉伊迪爾,或者說夏仲的臉,但對方冰冷的目光逼迫他將頭壓得更低。
“我並不公正。”幼星說道,“我也無意成為阿亞拉或者泰格的牧師——他們監督著天平的職責,我只是按照規則告訴你,你贏了——雖然作為一個成年人,你對一個異族的男孩使用了拳術。”
馬諾普拉嚥了口唾沫,他不得不強迫自己抬起頭直視幼星深沉如墨的眼睛,“大人,”他試圖為自己辯駁,“我沒幹規則之外的任何事兒。”
“精準。”夏仲點點頭,他看上去沒有發怒,也沒有任何其他情緒,“我應該告訴伊維薩,或許應該為你準備一套法律的文獻?你有成為一個法官的潛質。”
年輕人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如果你沒有其他事,不過你有其他事,”法師說道,“伊維薩來了,你應該去找他,他會給你屬於勝利者的獎品。”
這片空曠的場地現在只能聽到風聲和隱約的咳嗽聲。沒人敢於直視幼星的眼睛——所有人都在躲避他的視線,同時也儘量不將眼睛往男孩那裡看:他們都心知肚明,馬諾普拉的確幹了不被預設的規則所同意的事兒,他對他的對手,一個未成年的異族男孩使用了沙彌揚人的拳術。
這讓這場比試蒙上了一層令人難堪的陰影。
半身人和貝納德翻進場地裡——它用木頭大致地圍了起來,他們兩個人跑到了男孩的身邊。古德姆費力地把男孩的上半身支起來,“你看上去還不錯?”商人故作輕鬆地說:“嗯?看上去還能騎上奧文。”
“那是我的鹿——雖然現在我騎不了它了。”加拉爾吐出一口血沫,清清嗓子,“不管怎麼說,我輸掉了比賽,而它是我的賭注。”
貝納德粗魯地將男孩從半身人手裡拽起來,她就像拎著一個破口袋一樣拎著加拉爾,晨星的眉頭皺得能夾死幾隻蒼蠅:“你得在床上好好躺上幾天——如果你不打算留下半截會移動的關節什麼。”
加拉爾第一次露出有些難過的表情,“我輸了。”他輕聲咕噥,“我輸掉了奧文。”
“別傻了。”貝納德干脆利落地說,“它不屬於任何人。”
伊維薩單手撐著木欄杆輕鬆翻了進來。他徑直朝幼星走了過來。
“米拉伊迪爾,”他的右手撫向眉心,“星辰照耀你的道路。”
“你可以帶他離開了。順便把他的獎品給他。”夏仲冷淡地說,“貝納德拜託我別讓這場遊戲鬧出什麼岔子——現在看來似乎有點讓人遺憾的問題。”
伊維薩身後的沙彌揚人進來把馬諾普拉扶了起來,他們默不作聲地站在了巡林隊首領的身後。法師的眼光越過伊維薩的肩頭看著漲紅臉的年輕人,“這只是一場遊戲,”他收回了視線,“我們知道,總會有一個勝利者。”
這場比試以讓人難堪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勝利者並未去取走他的獎品:林鹿奧文還是安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