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疑問啦——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星塔會突然接納一個陌生人。”
陌生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後他說道:“我會去驗證這一點。”他的聲音很沉,聽上去就像是被藤蔓纏住了內臟一樣讓人從身體開始發緊,“你最好說的是實話。”
“我發誓!”維爾瓦的聲音似乎是憤怒,但年輕人認為這個曾經的戰士首領已經陷入了恐慌,“我發誓我說的都是實話!”他嚷嚷起來,“你可以隨便找誰問問,誰都知道有密澤瑟爾多麼偏愛那孩子!”
“好罷好罷,我會去問問看。”男人不耐煩地安撫道,聲音裡的勉強和輕視滿得簡直能溢位來,“你和那半身人應該再多些往來,別小看那商人,每個半身人都是戲劇的愛好者,那是因為他們就是這世上最好的演員!”
“好啦好啦,我該走啦。你該知道什麼能說什麼應該緊緊閉上嘴巴。”男人的語調忽然變得溫厚而開朗起來,“維爾瓦長老,這真是一次愉快的會面。”
“好孩子,你該和你的兄弟多喝喝茶。”比起那男人,維爾瓦的姿態則僵硬而笨拙,他故作歡喜地大聲說:“回家去吧,你應該去看看你的小兄弟!別讓你的老父親難過!”
“您可真是個溫柔的好人。”男人回答道,“感謝您的招待,茶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好。”然腳步聲由重轉輕,最後多維爾什麼也聽不到了。
維爾瓦低聲咒罵起來,絮絮叨叨並且毫不遲疑。都是些骯髒並且邪惡的字眼,任何一個單詞都是正派人絕對不會想要提到的,而一個正直並且恪守道路的沙彌揚人則根本不應知道這些——多維爾憤怒地渾身發抖,他甚至咬著自己的手腕,就為了防止有什麼聲音漏出來。
“看來的確沒什麼人。”狡猾的老者忽然停住了咒罵,低低的,粘稠的聲音就像一條冰冷的蛇爬上了多維爾的後背,“那傢伙在山外呆得實在太久,小心得過了頭——他和這森林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年輕人已經嚐到了類似於鐵鏽的味道,手腕上的疼痛提醒他應該立刻鬆開牙齒,然後讓星見看看好為傷口撒上藥粉再用繃帶好好包紮起來。但多維爾只是更加用力更加深入地咬住手腕,防止自己因為疼痛和恐懼而發出任何聲音。
嘟嘟囔囔的聲音終於隨著腳步聲消失。但多維爾依舊安靜地帶著那個潮溼黑暗的角落裡,並且儘量蜷縮起身體,森林中常年狩獵和戰鬥的經驗告訴他,外面看似空蕩蕩的無人院落這裡並非看上去那樣安全——“真沒人?”突然冒出來的聲音讓多維爾嚇得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然後不得不痛苦地將無聲的呻吟和著獻血嚥下了肚子。
“好吧好吧,我得喝杯熱茶——實在是太冷了,差點凍傷我的耳朵……”維爾瓦踏著重重的步子,這次他終於徹底離開了後院。
多維爾以最快的速度——年輕人發誓,哪怕他在森林裡躲避一條頭狼的追殺——因為多維爾殺死了頭狼的妻子和孩子——也不會像今天跑得這樣快了,喉嚨裡憋著一口帶著血腥的氣息,而心臟則好像被一隻大手死死攥住,內臟則不停翻湧——多維爾從不知道自己還能跑得這麼快,就好像所有的重量都已經消失,他翻過圍牆,在主婦的譴責聲中打翻裝滿土豆的木盆,驚走林鹿,最後,年輕人毫不停留,衝進了星塔的大門。
他癱倒在圓廳的地面上,大口喘息,汗水爭先恐後地從每一個毛孔中冒出來,似乎在這一刻血液也全部變成了汗水——多維爾搖搖晃晃地從地面上爬起來,他的視野模糊極了,而年輕人也累極了,他只想躺在一張鬆軟的床上,灌飽甘甜的****,然後沉沉睡去。
但是,多維爾還是堅定地邁動沉重的步子,沿著不斷螺旋向上的樓梯一步步向著伊斯戴爾的房間走去——安靜的星塔裡只有他的腳步聲和喘息聲,他在恍惚中彷彿回到了幼年時,他和一群沙彌揚幼童趁照顧的大人疏忽時偷偷進入了圓廳,他們不斷驚歎於輝煌美麗的穹頂,嘰嘰喳喳吵吵鬧鬧,比畫著星辰的軌道,快樂的氣氛充盈著寂寞的圓廳,但這群孩子很快被聞訊趕來的成年人帶出了星塔。
直至今天,他仍舊記得那位星見彎下腰,他雖然面帶微笑,眼睛中卻沒有絲毫笑意地對他說:“多維爾,那不是你和你的朋友能涉足的領域。”
但此刻,他正打算到一個幼星的房間去,而僅僅十年前,除非長老和戰士的首領,普通沙彌揚人被禁止接近星塔,更枉論進入。
“這個世界的確改變了,”多維爾對自己說,他覺得沉重的雙腳又生出了力氣,“這證明不需要那些人——那些山外的人我們也能改變,變得更好。”他擦了一把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