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加拉爾乾笑了兩聲,“這真是我最近聽過的最好的笑話。”
“你應該感謝這個笑話。”半身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是說,既然那男人將注意力放到了奧瑪斯那兒——噢,感謝他無私的付出,我們就該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說說看。”男孩感興趣地問道:“我相信你能給出一些絕對好的主意。我是說,古德姆,你有個真正聰明的腦袋。”
商人咂咂嘴,仔細品味茶水醇厚綿長的味道,“我相信那男人一定會對奧瑪斯採取什麼行動——一些流傳在黑暗世界,骯髒的,絕對不被人接受法子,我想星塔對這個會有防備。”
男孩表示失望:“這些是一定會發生的——你得說點有用的。”
“小心眼的奧瑪斯可不會放過那些敢於冒犯他的人。”商人並不理會男孩的質疑,他繼續說道:“並且我認為星塔不可能放任那些敢於傷害薩貝爾人的傢伙——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趁這個機會,弄清楚那男人到底來自哪兒。”
對於這個問題,加拉爾有自己的想法,“我認為他多半來自普拉亞城,”男孩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我那位名義上的兄長,我的好舅舅,我相信他的耳目遍佈整個大陸。”
半身人撇嘴,“聽著,”他索性將整個身體都向男孩探過去,“加拉爾小少爺,即使男人真是那位大人的手下,但現在他在蘇倫森林——他會損害這裡的利益,而我們則會保護蘇倫的利益。”他意味深長地說:“在利益之前,血親和親緣毫無分量。”
“加拉爾小少爺,我相信一個因為混亂而暫時虛弱的森林並不是什麼壞事——他們總會強大起來,但在這之前,就連神也會對我們寬容——我是說,沒有誰會指責那些趁著風雨偷走果實的孩子,”半身人聳聳肩,“畢竟,這可不是那孩子的錯。”
男孩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端起茶杯,在對方深悉一切的表情裡碰了碰半身人的杯子,“乾杯。”
晨霧繚繞在群山之間。但雨聲仍然撕碎了清晨的寧靜。沙彌揚村莊中,那些由青色石板鋪就的道路被連日的雨水沖刷得異常乾淨,水滴凝結在木屋生長著青苔的房簷上,倒映著灰色而凝重的天空。赭紅的陶瓦歷經歲月的洗禮,那些曾經鮮豔的色彩如今沉澱下來,變成一種不再年輕,但卻仍然不失韻味的的美麗。這個被重重山脈和森林包裹的村莊自有它的魅力,而細節永遠讓人滿意:繪滿鮮豔圖案的林鹿坐鞍,由各種染色皮革混合編就的韁繩;掛在屋簷的風鈴——陶和銅的,沙彌揚人喜歡在風鈴畫上各種奇異的符號——他們說那代表風元素,只有那些畫得最為美麗的風鈴才能吸引最多風元素的喜愛。
當夏仲行走在沙彌揚的村莊時,他總會一次次被那些不曾留意到的地方所驚訝:法師曾以為沙彌揚人生性嚴肅不喜歡愉,但他後來發現這裡的人們會用黃金樹中空樹枝製成一種奇異的豎笛,聲音沉靜而悲傷;他們喜歡鮮豔的色彩,但同樣熱愛那些沉靜的顏色——青色的長袍多用於正裝;而黑色成為了星見們的服飾;還有一種極為特殊的灰,據說用卡爾德拉湖底的水草染色,漂亮極了,哪怕是法師都表示了喜愛——它帶著微妙的藍色,以至於看起來就像雨前壓抑的天空。
“我願意長久地留在這裡——如果我沒有其他的心願。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地方——以至於我想起了故鄉那些久不為人所知的小鎮,安靜並且安然,我在這裡尋找到了久違的寧靜。這並不是說其他地方不夠好,是的,我認為帕德拉鎮很不錯,而格拉斯城則有著屬於它的風景,但那些地方都不是蘇倫森林,我從中讀到了永遠,一種我認為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東西。
我沉醉在風鈴和豎笛的聲音中,說實在的,年輕人也許不會喜歡,那是悠遠並且深切懷念著什麼的音樂,我試圖學習,然而沙彌揚的老人卻告訴我,只有那些曾經真正失去過什麼的人才能吹奏出我所聽到的聲音——所以我放棄了,我並不希望真正失去什麼。”
蘸滿墨水的羽毛筆在羊皮捲上不斷移動,發出沙沙的聲音。窗外的雨聲並不曾有絲毫停歇,而距離陰雨季的結束還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夏仲抬頭看著被水跡不斷切割的玻璃,有些微的失神——法師在這一天並沒有沉浸在那些積滿塵灰和蜘蛛網的典籍和卷軸中,他為自己放了個假——也就是說,夏仲願意用這一天寫一點兒與法術和歷史毫無關係的東西。
“我能夠感到森林中有一種異樣的氣氛——星見們開始減少和沙彌揚人的接觸,當然,他們仍然為沙彌揚人占卜,擔任孩子的教師,為農夫和工匠們服務——這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