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薩娜沉默了一會兒,她緩慢地,謹慎地選擇措辭,“沙彌揚人中有一些不太好的聲音,”女性星見選擇將視線固定在密澤瑟爾閃著深沉的光的眼睛,“說真的,大家感到非常不安——我希望這不是三年戰爭再一次發生之前的預兆。”
“星辰的軌跡——”密澤瑟爾的聲音很低,他注視著那個被夏仲念念不忘的星象儀,它依然在穩定的不斷執行,“如果被陰雲遮蔽,你認為人們會以為它消失了,還是認為這只是暫時的問題?”
“暫時的問題。”薩娜換了一個姿勢,她將疊交在桌面的手十指交叉,女士咬了咬嘴唇——這個動作對她來說可真是不常見,“不過,有多少人會了解這一點呢?他們恐懼於變化,恐懼於那些哪怕和昨天發生了最微小變化的不同。我是說,”女士深吸一口氣,“現在有人在局勢當中煽風點火,我們甚至連準備滅火的水源都做不到嗎?”
“那你決定怎麼做呢?”大星見反問道,“你打算告訴那些痛苦的沙彌揚人,你們的孩子只是暫時消失,他們終將回到村莊,回到父母的懷抱當中?”
薩娜噎了一下,“我,”她有些訕訕,“但我們不能什麼都不做。”女士還是不甘心,“我們需要將更多的星見加入到尋找的隊伍當中,至少讓人們覺得我們並非冷血毫無所覺!”
“如果你認為需要這樣做,那就這麼做吧。”密澤瑟爾搖搖頭,薩娜驚訝地發現大星見的臉上飄過疲憊的陰影,“但我的族人,這麼做只會得到更多的質疑——正因為我們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他坦然地向女士承認自己的失算,“我低估了這件事,或者和平的時間實在太過長久,而我懼怕任何會引起戰爭的可能——這讓我假裝看不見在蘇倫之中不斷湧動的暗流,”他不斷地搖頭,眼神哀傷,“我以為星塔保持平靜能夠讓那些激動的沙彌揚人得到安慰,現在看來我實在幹了一件不怎麼樣的事兒。”
薩娜試圖安慰他:“聽著,”女士直視著他的眼睛,“沒人能有資格責備你,現在只有你經歷過那場噩夢般的戰爭,而那些孩子,”星見在說到這裡時表情坦然,好像並不覺得將年過中年的維爾瓦稱為孩子時有何不妥,“他們實在是太多年輕,而生命也短暫得近乎膚淺。”
“讓薩貝爾和沙彌揚繼續呆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好事嗎?”密澤瑟爾說道,這個話題甚至讓薩娜的臉色發白,但大星見卻毫無變化,他的聲音充滿痛苦近乎呢喃:“我們——是的,我們的軌跡有了越來越多的差別,遲早有一天,薩貝爾人的軌跡終將結束在星辰之下,但沙彌揚卻會越發興旺強盛——我們得到了知識和壽命,但他們卻得到了族人和力量,亞當啊,原諒我吧,我竟然詛咒我們遠房的兄弟和親密的眷屬……”
“既然夏米爾選擇在這裡開創歷史,既然他願意讓沙彌揚成為他的兄弟,”薩娜的聲音在不自覺地顫抖,“那就必有原因。凡人無法知曉命運長河的下端,不僅是他們,還有我們。”
昏暗的房間之中,蘇倫森林,薩貝爾人和沙彌揚人的主宰者站了起來,他揮揮手,示意女性星見離開這裡。薩娜不安地站了起來,她試圖再說點什麼,但密澤瑟爾的表情讓她閉上了嘴巴,行禮過後,女士遲疑地走出了大星見的房間,然後她親眼看著木製的房間門在她眼前死死關上。
“希望你一切安好,希望亞當彌多克引導你的道路,希望星辰庇佑你,密澤瑟爾。”
當痛苦而憤怒的人群終於失望地散開離去之後,伊維薩和加迪斯已經感受不到雙腿的存在。他們試圖活動僵硬的關節,卻險些跌倒在地。巡林隊的首領搖搖晃晃地勉強站穩身體,他將長老拽到了自己的脊背上。
“你走不成路啦。”伊維薩說道,“但我還行。”
他不顧對方的掙扎和反對將加迪斯送回了他的木屋,然後委婉地打消了長老妻子邀請他留下來參加晚餐的念頭:“現在我可不算是一個受歡迎的沙彌揚人。嬸嬸,還是讓加迪斯叔叔過幾天好日子吧。”他強自微笑,“現如今,好日子也越來越難出現了。”
伊維薩一個人踏上了回家的路。那些遇到他的族人們如果不是立刻閃到路邊上,就是馬上關上木屋的大門或者是窗戶,總之,他們不想看到他的臉,不想聽到他的聲音——因為他沒能履行他的職責。
巡林隊的首領似乎對這一切毫無所覺。他慢慢地挪動雙腿,終於在天黑之後不久回到了木屋,他推開木屋大門,在一片黑暗中精準地繞開那些障礙物——倒在地上的椅子,沒來得及收拾的木柴,甚至還有髒汙的外套和斗篷。不過在點起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