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陸充足的陽光讓兩個學生昏昏欲睡。而與陽光相比更令人沉溺於睡眠的則是學生們面前攤開的手札。其中一個年輕人託著下巴,勉強忍住打哈欠的慾望,他又翻過一頁,但看上去已經興趣全無。
他們以為能在這古老文獻中找到狂熱的信仰,高尚的犧牲,完美的道德——每個人都有那麼段歲月,天真到幼稚,純潔到愚蠢,易於輕信,長於衝動,從不反省,不知謙虛,噢,這就是年輕人。
而在手札沉悶的文字中,忠誠和激情,鮮血和死亡被嚴謹的,毫無趣味性的,乾癟的描寫凍結,所有能夠帶給年輕人熱情和衝動的詞語被無情地摒棄,剩下經過歲月和時光沉澱之後苦澀到無法下嚥的果實。
“這場戰鬥許多年不為人知這就是原因。就連死亡也……”其中一個學生終於忍不住評價,“毫無特點。”
那位無名的作者只是忠實地記錄了決斗的過程。並無一字粉飾。死亡和鮮血沒有溫度,犧牲和奉獻也並非崇高。
死亡在瞬間來臨。裘德爾斯中有了小小的騷動。但首領立刻出聲喝止,他用枯澀拗口的陌生語言毫無溫度地開口,簡短而有力,黑狗們立刻安靜下來。
而場地中的戰鬥仍舊繼續。沒人顧忌死亡的裘德爾斯,而阿利亞的牧師在格開安娜的六面錘之後,他隨手扔開釘錘,扯下隨身的匕首用力刺進胸口。
“我們讚頌您的勇氣,用勇者的死亡為您獻祭;您是神國的護衛,騎士,您扞衛一切美德,”讚美詩滔滔不絕地自戰神牧師口中湧出,“您是謙遜,您是憐憫,您是忠誠的化身,您是驕傲,您是名譽。我將生命獻給您,求您為我指引勝利;我將靈魂獻給您,求您為我掃除敵人……”
毫無預兆,阿利亞的牧師軀體就像豬膀胱裝滿了水般迅速漲開,鮮血從他的毛孔爭先恐後地滲出,不過須臾裘德爾斯和一個血人毫無區別。他的嘶吼帶著深重的痛苦,就像從奧斯法的殿堂中重新返回人間的幽靈。
“那是什麼!”阿里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他指著場中恐怖的那一幕怒吼,荷爾人的憤怒甚至比白風更恐怖,“這是禁術,這是不被許可的!”他甚至試圖衝進充當決鬥場的大廳中央,但被沙彌揚人強硬地留在了原地。他極力掙扎,大聲咆哮道:“西格瑪人!別用這些骯髒的勾當玷汙勇者的鮮血!”
“別侮辱神的侍者。”裘德爾斯的首領以陰冷,溼滑的嗓音輕柔地說,“就連教廷也無法說這是錯誤的。”他低低的笑聲自面具後傳出,如跗骨之蛆般攀爬上人們的後背,“只有狂熱的信仰才能作為對神的祭禮。”
但就連法師學徒們臉色都難看起來。教廷的確沒有禁止“犧牲”,但自五十年戰爭之後沒聽說還有哪位牧師膽敢使用這一秘術,強行召喚信徒中早已死去的英靈降臨人世附身。這毀滅的不僅是敵人,同樣的還有召喚者本人。出於種種考慮,教廷並沒有禁止牧師使用“犧牲”,但同時也將這個法術永遠地隱藏起來。
“他們瘋了。”亞卡拉麵無表情,“啊,也能理解,原本就是瘋子。”
夏仲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這無法預料。膽大包天者做出什麼也不奇怪。”他的聲音中帶出幾分遲疑,“如果可以……”
法師學徒長嚴厲地打斷學弟,“這與你我無關。”他盯著夏仲一字一句地說道:“安博先生,別讓我知道你還有這種愚蠢的念頭。”亞卡拉將視線轉回那恐怖的血人身上,“你幫不了他們。”
但對於場中的幾個人來說,其他人的意見無足輕重,阿利亞的牧師無視尤里克和瑟吉歐人對他的攻擊,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娜身上。釘錘的力道相比之前沉重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愛德麗菲斯的牧師只能苦苦支撐。
“活下去,活下去!”安娜尖利的吼叫,近似發狂。女牧師的六面錘上染滿鮮血,不,女孩和她的對手已相差無幾,牧師袍上找不出一絲原本的顏色,而鐵灰的鎖甲則沾滿鮮血——對手和她自己的。
她的格擋有效而迅速,甚至試圖進行反擊,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女牧師的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另一個裘德爾斯不斷攔截努克和尤里克對牧師的支援。他身穿重鎧,手中並非西格瑪巨劍,而是幾乎無人使用的提頓雙手劍,這種雙手握持,流行於五十年戰爭中的武器重達十五安磅,鈍刃無鋒,在身穿重甲的步兵手中防禦力驚人。但隨著戰爭的結束,各國軍團的凋敝以及戰爭形勢的改變讓提頓雙手劍漸漸退出正規軍的裝備表中。
所以尤里克和努克的所有努力看上去異常無力。而安娜搖搖欲墜,阿利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