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徒的性命,那是撒馬爾徽章的佩戴者,是法師工會期待近一個紀年的果實。裘德爾斯無法想象這位年輕人的老師和整個公會知曉夏仲·安達喪命在他們手中的結果。
那是全體西格瑪人都無法承受的暴怒。
但眼前的事實顯然超出了兩位裘德爾斯的認知。不管是藥水,卷軸或者是咒語,隱身類法術能夠維持的時間其實並不長,在隱身效果徹底消失前,法師們總會盡可能地將準備好的法術丟到對手的頭上。但時間已經過去很長的時間,那位消失的法師仍舊沒有出現。
裘德爾斯的黑狗並非沒有做過努力,他們使用卷軸,水晶以及所有一切顯形藥劑,但毫無成效。兩個人只能依靠彼此,他們握緊手中的武器,警惕地梭巡一切法師可能存在的地方。
包括場邊站立的裘德爾斯和傭兵都將目光投向了寂靜的場地中央。他們全神貫注,甚至比場中的兩個人更專注地盯著法師學徒可能出現的一切地方。隱蔽的邊角,裘德爾斯的看不到的死角,甚至有人死死地盯著半空——他認為法師學徒漂浮在那裡。
但人們的努力毫無結果。每個卡爾的流逝都帶走了一些越來越急促的喘息,但在下一個卡爾到來之時,這些喘息只會更多而不是更少。
甚至能聽聽低低的詛咒聲:他媽的,那傢伙到底在哪兒!?
但法師學徒的對手仍然保持著可怕的冷靜。密密麻麻的汗水滲透鬢角,滑自下巴然後滴落下來。對於一個真正的裘德爾斯來說,像荒原狼一樣潛伏上一段很長的時間只為選定的獵物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但耐人尋味的是,這本來是荷爾人獵捕的技巧。
遺憾的是裘德爾斯遇上了可不想象的對手。場中的沉默直到這裡為止了。悠遠的,彷彿自荒原深處漂浮出來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律令:禁錮。”
裘德爾斯的首領發出近乎野獸受傷的吼叫:“這不是學徒!”彷彿時光瞬間倒流,不久之前發生在荷爾人身上的一切被公平地訴諸在了對手身上,首領不甘地看著似乎只有兩個人的決鬥場,因為面具遮擋而顯得格外壓抑的聲音嘶啞,痛苦而憤恨:“父神哪!父神哪!”
場中的黑狗無法窺見他們面具下的神色,但兩個人的吼聲僅僅發出半截便截然消失,他們以古怪的姿勢被神秘的力量固定在了原地。然後就在法師學徒,不,現在沒人願意稱他為學徒,法師夏仲從他消失的地方再次出現。他從未離開原地。但沒人知道他用什麼辦法徹底掩蓋了自己的蹤影。
而與此同時,敏銳的人們注意到,一直站在場邊沉默不語的學徒長長袍左胸上那枚學徒長徽章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被強行隱藏在法術之下的真相暴露出來,六瓣阿爾莫德花背後隱隱約約透露出五葉撒戈特藤蔓的影子。
所有人的驚駭不可名狀。
而法師學徒長,不,法師亞卡拉只是將兜帽拉得更低,然後他平靜地開口:“別浪費時間。”他的聲音裡帶出輕柔的笑意,“學弟。”
這聲音將人們的注意力重新導向場中的撒馬爾徽章的佩戴者。與那枚變化的徽章相互呼應,夏仲胸前徽章的變化沒多少讓人驚訝的地方——除了七葉。
“父神哪……”半身人的嘴巴兀自張開,他死死地盯著那個在厚重的衣物中格外顯得蒼白的法師,全身發抖就像得了傷寒的病人,“父神哪……”
“律令:……”
“不!”場外爆發出驚恐而憤怒的吼叫,“不!”
“……死亡。”
結束了。
這是最乾淨利落的死亡。但除了亞卡拉,沒人願意靠近仍舊平靜得沒有任何改變的夏仲。當猛獸蟄伏時依舊會讓人感到恐懼,那些自詡聰明的人時刻保持著警惕。但原本無害卻莊嚴的神像露出猙獰的真面目時,就連信徒也會側目避開。
夏仲毫無留戀的離開了決鬥場,他的袍角袖口依舊潔淨如昔,法師並未像同伴一樣拉起兜帽,而是將蒼白的面容暴露給在場的所有人,他對亞卡拉說:“禁令被打破了。抱歉。”
對方搖搖頭,“這是必要的。”他若有所指地說,“總有些人不懂得法師的規矩。”
他的面前,看起來猶如少年的夏仲以過分合乎禮儀的姿態向自己的學長微微躬身,“如您所說。”
見證者試著張了張嘴,但不知名的力量堵住了他的喉嚨,鎖住了他的舌頭,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在數次嘗試失敗之後,商人不得不捏起嗓子,“法師勝!”最後他只能叫出三個尖利的音節。
裘德爾斯們沉默地抬下了同伴乾淨得讓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