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到來時總有幸運兒。
特馬卡爾巨蛇將死神的車架召喚至這黑暗的地底時,旅行者和曾經的俘虜在已經模糊不清的浮雕前停下了腳步。沙彌揚人小心地將火把靠近石壁——上面也許曾經雕刻著華麗的紋飾,但時至今日,大多數內容已經涅滅在時光的長河之中,留給突兀的到訪者的不過是幾段被青苔蟄伏與腐蝕的文字,以及幾乎無法看清的圖案。
“卡列揚,國王之劍。”夏仲再一次重複道,他彎下腰,任由寬大的袍袖拖到潮溼的地面上(“您應該更當心些。”貝納德嘆息著為他撩起衣襬),他一邊觀察著那段簡短的文字,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哈,我以為它只存在傳說和文獻當中。”法師直起腰,快速而低聲地向隨從致謝(“所以下次我們可以選擇更短一些的長袍”),然後開始為在場的另外三個人解釋起來:“這是一支軍隊的名字。”
“軍隊?”半身人繞開一塊高至腰部的石頭——其他人只是稍微抬高了腿兒就邁了過去——他們離開了那道拱門,向著通道的更深處走去。“但是,他們屬於誰?我是說,”古德姆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同時絕對不會閒著他的嘴巴:“卡列揚,噢,我的奧瑪斯,你管他叫什麼?國王之劍?”
“國王之劍。”法師肯定地回答道,“絕不會有第二個名字。”夏仲走在沙彌揚人的身後,他回憶著曾經在導師位於格德穆爾荒原中的法師塔看到的羊皮書——乾燥並且脆弱,翻開它的每一頁時你都得屏住呼吸——然後夏仲說道:“然而我沒能找到更多的關於它的記載,”他補充了一句,“我是說,國王之劍。”
“我們這兒從沒聽說過這個。”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前惡棍頭子慢吞吞地開口,他走得踢踢踏踏,每一步都決心要在岩石地面上猜出鞋印來,“卡列揚?國王從沒有這支軍隊。”
沙彌揚人的火把掠過青灰的岩石,那些不知隱藏在黑暗之中多少時間的雕刻物就這樣在不請自來的到訪者前一閃而過。哪怕亞當彌多克的河流將曾經的華麗漸次沖刷乾淨,但法師仍然能夠從那些組成武器,衣褶,建築和人物的線條中感受到精巧和莊嚴;半身人古德姆和前惡棍頭子比利則將注意力放到了被碎石,苔蘚和地底植物覆蓋的遺蹟中——他們路過了一些傾頹的房屋和庭院,這兩個連血管裡都流淌著金幣的傢伙不懷好意地來回掃視著地面殘存的建築瓦礫,眼光閃爍。
“如果我是你們,”沙彌揚人毫不猶豫地嘲笑這兩個小個子——前惡棍頭子僅僅比半身人高出大半個頭——“絕對不會想要把手伸進陌生的土地當中。”
古德姆訕訕地咧開嘴露出白牙,試圖露出一個老實無害的微笑——雖然並不太成功,“噢,我們只是希望得到一點紀念品,”半身人將踏出去的腳一點點兒地在地面上蹭回來,並在沙彌揚人似笑非笑地眼光中勇敢地彎下腰撿起了什麼,“每一次探險都是值得我記憶一生的美妙回憶。”古德姆將手背到背後,用指腹迅速摩擦表面,“好哇,我聽到了薩蘇斯的酒嗝兒!”但他的臉上只有誠懇而熱情的微笑罷了。
貝納德將彷彿能看穿半身人的視線收了回來,她並沒有阻攔商人尋找冒險戰利品的熱情和想法,但希望這種半身人的種種行為不會導致一些不怎麼讓人愉快的後果,因此當古德姆向她保證“我就在這兒,我不會走出你的視線範圍”之後,女戰士最後再度警告了這個商人和曾經的俘虜:“別為我們帶來任何麻煩,”她說,頗具壓迫感的眼神梭巡在這兩個貪財的傢伙身上:“我認為你們都不想將這裡作為人生的終點,”貝納德露骨地表示:“那就最好學會剋制的美德!”
法師對這場關於貪慾的交鋒沒什麼興趣,他在某座殘缺的半身高石像前停了下來。藉助沙彌揚人手中火把的光亮,夏仲的視線從流暢而華麗的衣褶迤邐而下,滑過被肥厚的苔蘚所覆蓋的曲線——那裡曾經是手掌的位置,但現在只有生長得過於旺盛的苔蘚出現在那裡。
在未毀壞之前,這是一座高大的人物石雕,但現在腹部以上的部分已經不見蹤影,夏仲猜想也許就在石像腳下的石礫當中;尚保持著完好的部分揭示了石像的部分身份——完好的雙腿前豎立著一把古樸的長劍,根據造型法師認出這是神話紀早期的武器風格。
沙彌揚人悄無聲息地來到法師身後,“大人?”她壓低聲音,並不比夏蟲的鳴叫高多少:“這兒有什麼問題?”
夏仲凝視著長劍的下端,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女戰士的問題,而是向那把沉睡無數時光的武器伸出手,“腐蝕。”他輕輕開口,手指輕觸灰白的岩石,表面立刻出現了彷彿蛛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