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生風輕雲淡,用雪抹手,擦拭衣服,搓去血跡,轉身對著李平安露齒一笑,沒有說話。
顧三生走到李平安旁邊,算作鼓勵一般拍了李平安肩頭三下。
李平安天人交戰,他下不了手,那是條活生生的人命啊,殺豬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殺人也是一樣,一捅一抹便是生死。
王文雅提著黑黝黝斷劍,走到一位黑袍人面前,略微停頓,便不顧黑袍人神色哀求之相,橫劍一揮,斷劍不曾染血,一顆頭顱飛出,鮮血如注噴發,散了王文雅一身。
姑娘身子顫抖得厲害,卻不曾後退半步。
顧三生說道:“唄唄唄,血腥暴力。”
王文雅從小便讀聖賢書,龍虎村裡的王先生教她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教她《倉頡篇》、《訓纂篇》、《凡將篇》、《滂喜篇》《急就篇》等。
自從阿爸把夫子虜上山,夫子以《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規》這些簡單的文類教書,虎頭寨的孩童通俗易懂,其後夫子便教四書五經,甚至私下還給她講了佛教三經:《金剛經》、《壇經》、《圓覺經》,還有道教三經:《道德經》、《南華經》、《文始經》。
王文雅通知儒道佛三家法典,虔誠向道,夫子雖然沒有教她練劍,也沒有教她各種修行的功法,可她在儒道佛三家法典經書中感受到了天地大道,朦朦朧朧,宛若種子在她心中囤積,一念為道,一念為佛,一念為儒,三念三道,便是天地。
鮮血染紅她的衣裳,好像在她道種之上澆水。
隱約之間似有三股氣息在她身上生而泯滅,無法捕捉。
一團混沌光芒包裹她,神聖而又莊嚴。
夫子大笑,說聲:“善。”
所有異象消失,王文雅不在恐懼,提著斷劍默默站回夫子身旁,輕蹙峨眉,似有所悟。
三人只剩下李平安,三位黑衣人也只剩下一個。
頃刻間,李平安的眼中只有黑衣人了。
夫子、顧三生、王文雅他們都消失了,在地上有著已經死亡的兩個黑衣人。
死亡,不遠不近,就是一把劍的距離。
李平安感覺到呼吸急促,怎麼辦!
沒有人給他答案,要如何選擇,只能靠他。
殺人,尤其是第一次殺人,內心是恐懼的,也是抗拒的,可他沒有辦法。
他抬起腳步,黑衣人滿臉恐懼,眼珠子裡全是懼色。
死亡,誰都害怕,尤其還沒活夠哦人。
李平安走到黑衣人身前,持起手中風雪劍,寒冷刺骨,在這一刻,他竟然很平靜。
“別殺我。”
黑衣人竟然能夠開口求饒,聲音顫抖。
而且失禁了,狼狽不堪。
李平安平靜說了聲:“抱歉。”
他又學著顧三生的口氣說道:“我叫李平安,記得到閻王爺面前的時候報我的名字。”
“還有,你是我殺的第一個人。”
李平安輕輕刺出手中風雪劍,穿心而過,黑衣人先是掙扎,雖是無法動,可是離得近了,李平安清晰看到黑衣人全身肌肉暴起,青筋冒出,這種奮力反抗,可又有什麼用呢!
李平安抽出風雪劍,猩紅鮮血溫熱噴出,染紅他的雙手,他的衣裳。
他反身,夫子看著他,眼中讚賞。
顧三生對他露齒一笑,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王文雅也對他微微一笑。
李平安如釋重負,剛想換口氣。
又有三位黑衣人出現。
夫子靜靜說道:“繼續殺,殺到你們熟悉為止。”
李平安瞳孔微微緊縮,他看著夫子,想說些什麼,可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夫子看著李平安說道:“他們都是大凶大惡之人,每個人手中最少一條人命,有的達到數十個。若今夜,我不出手,虎頭寨人無人倖免。所以你心中不用過意不去,殺與不殺,全在你的心意。”
顧三生平靜拿起神符,再殺一人,根本無所謂。
江湖裡殺人不犯法,前提是隻要你實力夠強。
而殺習慣了,那就沒什麼罪惡感。
王文雅深深呼吸,她走到李平安面前,說道:“借你的劍給我。”
她不想用斷劍,因為斷劍用起來太過血腥,她力量尚小,無法揮動斷劍,只能以斷劍割脖,這樣簡單又省力,可是斷劍霸道,直接割飛頭顱,不免有點血腥。
李平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