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青春,待容顏不在,苟且偷生,要麼便被收入高門大戶,今日王府伎,明日張家奴。既入高門,規矩森嚴總比沒規矩好些。本就是這樣的身份,我們除了忍,還能做什麼?”
輕羅氣鼓鼓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沒有發現那女婢眼中的輕蔑與鄙視,我都要氣死了,你還讓我忍,我們要忍到什麼時候!”她轉頭看向喬靈,“六娘,你不是和那位貴人有舊嗎,幫幫我們,給我們換個女婢吧,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哪怕不用和姐妹同用一位婢子,可要是讓她日日對著那婢子,她會瘋的。
尺素嘆了口氣,若不是日後要相互扶持,她是真不願理會輕羅,她們的處境和身邊女婢的輕視有何干系?
“你將來不過伶院一舞姬,現在能有女婢伺候才是福分,待歸於貴人後院,除了被評為上等的舞姬能有一粗使女婢,其他人還不是自力更生?
那些女婢都是伺候郎主的,起碼也是二等,可就算是三等女婢也比上品舞姬地位高,她們蔑視我們才是正常的,六娘這裡的這位映雪,怕是一等女婢,向來是伺候郎主女郎們的,被分配到六娘這裡,才是委屈了。”
輕羅被尺素不軟不硬的說了一通,眼眶瞬間紅了,“六娘,我不知道,我以為她們是奴婢。”
卻不知樂籍是賤籍,又比奴婢好到哪裡。
喬靈嘆了口氣,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真正直面高門的規矩。
天瀾好歹還能以軍功打破出身桎梏,可在廣闊的東大陸,天瀾也只佔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地界。
天瀾的崛起是必然,只要這東大陸一日存在階級,一日還有數萬萬被壓迫在最底層,連自尊是什麼都不知的人在,天瀾的制度就是最狼性,最有衝擊的存在。
天罡君的存在只是加速了天瀾崛起的速度,而非能改變歷史的決定性力量。
“只有認清自己的身份,才會不輕易消亡於府宅後院。你若不能自己立起來,死,是你最好的歸宿。”尺素這話說的殘忍,卻也算點播。
輕羅都快絕望了,“難道這就是我們的未來嗎?六娘,我想回家——”
面對悔了的輕羅,喬靈一時語訥。
“喬靈——額,那個我……”霍星啟站在門口進退兩難,他見輕羅挨著喬靈坐了,眼睛都快嫉妒的突出來。他都沒有和喬靈如此近過,這個舞姬算什麼!
只顧著吃醋的霍星啟完全忘了喬靈女郎的身份,就算是親姐弟到了年歲,也不會如此膩歪。
“喬靈?六娘,你有名字!”
“放肆,一介舞姬怎敢直呼士人的名姓!”
兩道聲音先後響起,喬靈只覺得頭疼,“好了,都給我安靜一下!”
霍星啟期期艾艾湊到喬靈另一邊坐了,不敢和輕羅一般和喬靈分席,卻也是能有多近湊多近。“喬靈,我是不是闖禍了?”
“沒事,當初是我受傷未愈,怕有差池,這才低調行事,現在沒事了。不過你記得不要在霍凌面前提起我。”
霍星啟乖巧點頭,“我知道了,喬靈。”
他還想問問喬靈的傷,可話還沒出口,就對上了喬靈不贊同的眼神,顧忌身邊還有兩舞姬,霍星啟只得閉嘴。
“咦——喬靈,為何不能讓霍叔叔知道你的名字,就算他知道你的存在,難道還會對你不利嗎?”
看來霍星啟是真的對這位霍族叔付出了真情,語氣中完全是將對方當做長輩了。
“輕羅,你先和尺素去休息,我和霍星啟有話說。”
輕羅乖乖起身,和尺素退了出去。
“應該是女婢們偷懶去了,這才沒有人稟告貴人來。”尺素似乎在想什麼,邊走神邊說道。
輕羅原本以為她是錦書,不,喬靈那一派的,可突然知道喬靈士人的身份,她才明白為何之前霍星啟會表現的和喬靈那麼親近。
“晴娘是對的,當初她說六娘出身高貴,傲骨自生,必然不是一般人物,倒是瑤姬,哪怕有姓,卻也是佞進之流,不足為懼。”
聽輕羅如此說,尺素倒是有些明白了,“怪不得晴娘會安排這次的出遊,她本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送走禍害。”
“六娘怎麼會是禍害!”
輕羅對上尺素清冷自持的眼神,突然縮了,怎麼不是禍害呢,這次他們撞到六娘認識之人手中,如果不是六娘有所隱瞞,敢逼迫士人入賤籍,哪怕她們是良籍,可實際上本就是下溪舞姬,必會被貴人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