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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皮,不願意寫暑假作業,就騙他說眼睛沒好,看不清字,我爸媽不在家,他晚上騎了腳踏車去給我買藥,在路上被車撞了一下。”
姜九笙捋明白了,林安之的記憶,就卡在那次車禍。
“當時他腿斷了,我還賴著他,非要他給我寫暑假作業,就是那次之後,他開始特別黏我,還是很孤僻,就只跟我說話,天天嘮叨我要給眼睛擦藥。”莫冰笑了笑,悵然若失,“還以為忘了,突然就都記起來了。”
陳年舊事,藏得緊,以為忘了,恍然發覺都刻進了骨子裡。
“醫生怎麼說?”
莫冰嘆,心裡五味雜陳亂得很:“子彈擦到了大腦,導致記憶缺失。”
姜九笙默了片刻:“能不能恢復?”
“不知道。”莫冰指了指自個兒的腦袋,“人的大腦跟人的心臟一樣複雜。”
病房裡,林安之又睡著了,他身體虛弱,一天中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清醒的時間很短。
莫冰回了一趟家,再回醫院,護士來跟她說,病人一直在找她。
她剛進病房,林安之就立馬坐起來,一雙幽深的眼盯著她,定定地看著,眼神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那剛來她家的時候,就是這樣,孤僻防備的同時,又矛盾地依賴著。
莫冰走到病床前。
“你在生我的氣嗎?”他目不轉睛地看她。
十四歲的林安之,眼神總是很孤獨,又荒涼,只有對她的時候,會多一點點生氣與鮮活,很沒有安全感,所以,總是這樣如履薄冰地看她。
莫冰坐下:“我為什麼生氣?”
他想了想:“因為我沒給你寫暑假作業。”很快,又說,“你拿到醫院來,我給你寫。”
與那年車禍一模一樣,他明知道她是裝眼睛痛,最後還是在醫院熬了幾個晚上,把她的暑假作業寫得工工整整。
莫冰覺得好笑,可怎麼都笑不出來,心裡酸酸漲漲的:“現在不用寫了。”
林安之曲解了她的話,眼神一下子就頹了,嗓音都低了很多:“你要送走我嗎?”不等莫冰說話,他眼裡的渴求越來越濃,帶著不確定的討好與謹慎,他說,“住院的錢,我會賺了還給你,能不能別把我送回去?”
他在莫家的前半年裡,一直都沒有安全感,怕被送回孤兒院,所以總是戰戰兢兢。
莫冰湊近他,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我的臉,像十四歲嗎?”
他茫然失措地看著她,手抓著被子,攥得緊緊的。
“林安之,我們都長大了。”
說完這一句,莫冰是準備與他攤牌的,可話才剛到嘴邊,林安之就抓住了她的手:“別把我送走,我會聽你和寧姨的話。”
她徹底啞口無言了,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十四歲的林安之,只用一雙眼睛,就能讓她心疼得繳械投降。
時瑾下午有一臺手術,結束後,天都已經黑了。
姜九笙在辦公室等他,剛在躺椅上小眯了一會兒,懶洋洋得不願意動,睡得有些熱,把毯子掀開:“林安之失憶了。”
時瑾沒說什麼,幫她把毯子蓋回去。
她還有點困頓,許久才又漫不經心地補了一句:“他只記得十四歲的莫冰。”
“也好。”
別人的事,他興趣不大,俯身去親她。
姜九笙把手拿出來,摟住他的脖子,思緒跑得有點遠了:“時瑾,如果是我,把你給忘了,你會怎麼辦?”
懷孕了,喜歡多想。
時瑾擰眉,不喜歡這個莫須有的假設:“沒有如果。”
她固執地非要聽答案,又問一遍:“你怎麼辦?”
他不滿地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個淺淺的印:“要聽真話?”
“嗯。”她有點好奇。
“不會有耐心慢慢來,肯定要把你綁在我身邊,若是你不肯,”他的話,說到這裡,頓住了。
嘗過了得償所願的歡愉,怎麼忍受得了大夢一場的孤獨,他肯,他身體裡那隻野獸也不肯,叼在嘴裡的寶貝,若是丟了,得瘋。
姜九笙接著問:“若是我不肯呢?”
時瑾把手伸進毯子裡,輕輕戳了戳她的肚子,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成分,他說:“父憑子貴,拿我們的孩子威脅你。”
姜九笙一點都不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沒有繼續下去,這並不是個愉快的話題。
第二卷 331:親親抱抱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