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上桌,炕上坐的地上站著的牆角蹲著的,餓狼般呼啦啦齊齊撲了過來,連那位喬家大小姐喬玉致都再也矜持不住,看人多桌子小,近水樓臺率先搶佔了個最佳位置。
倒是那位大奶奶富氏,雖然亦是飢腸轆轆,雖然亦是滿面風塵,仍舊喚丫頭幫她打了水洗了手,又攏了攏頭髮,整了整衣裳,這才款款往桌子前坐了。
椅子不夠,年紀小的輩分低的,只能站著,富氏見狀對阮氏道:“妹妹,另開一桌吧,否則這擠擠插插的有失禮儀。”
阮氏有些難為情:“沒有多餘的桌子,也沒有多餘的飯菜。”
富氏容色一僵,須臾立即恢復如常:“一家人擠在一處用飯,倒也熱鬧。”
喬玉致望著面前的一晚豬肉粉條燉白菜,吃驚道:“二孃的意思,就只這一道菜?”
阮氏點頭:“我們平時都只吃一道菜。”
喬玉致啪的按下筷子:“一道菜怎麼吃?”
富氏偏頭瞪了女兒一眼,然後抓起筷子夾了片白菜放入口中,道:“這麼吃。”
阮氏也忙著解釋:“而今的喬家不比往日了。”
她簡單說了下喬家之前也是風光無限的,後給人迫害,家業凋敝,喬鎮山又一命嗚呼,喬家徹底沒落了,曾經她和玉貞母女都是靠變賣首飾度日的,迫於生計,玉貞身為女子不得不拋頭露面開了間生藥鋪子,總算可以維持生計,最後,她嘆道:“鎮山臨終,把這個家交付給玉貞了。”
大多人,似乎明白了她最後這句的含義,富氏當然也懂了,淡淡一笑:“女兒家,怎好拋頭露面呢,所以那生藥鋪子上面的事,以後還是交給繼承祖和繼宗吧。”
阮氏剛想說話,富氏續道:“另外,妹妹怎麼可以直呼大爺的名諱呢,夫妻綱常不能亂。”
阮氏一怔,她和喬鎮山一直都是,他喚她秀如,她喚他鎮山,習以為常了,這還不是什麼大事,改個稱呼而已,至關重要的是買賣,她知道生藥鋪子是玉貞的心血,再說以玉貞的個性,斷然不會把買賣假手於人的,於是道:“只怕大少爺二少爺不懂做買賣。”
喬繼祖和喬繼宗,都是有官職的人,喬廣元甫一出事,朝廷便黜免了二人的官職,所以,他們是真不懂經商的。
喬繼宗斯斯文文,平時也不善言談,倒是那個喬繼祖,很是不高興道:“二孃此言差矣,我在任時,官做的威風,我不信經商比當官更難。”
阮氏想說,隔行如隔山,覺著這個話題尖銳,倘或徹底說清楚,必然是長篇大論,是以緘默不語。
富氏一旁道:“吃飯吧,先安頓下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玉貞沒有上桌,和麥子在廚房忙活了半天,等把大家的飯食安排好,她索性就在廚房糊弄了一口,撂下筷子對麥子道:“等下你跟我去鋪子上拾掇下。”
麥子訝異:“鋪子上面不都是拾掇齊整了嗎?”
玉貞道:“是後宅,之前我就打算搬過去住的,剛好夜裡可以照看鋪子,這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家裡是住不下了,我打算今天就搬家,這宅子,留給那些夥計住。”
麥子哦了聲,緊扒拉幾口飯,匆匆撂下筷子跟著玉貞出了廚房,恰好阮氏過來找她:“這麼多人,你打算怎麼安排?”
玉貞用帕子擦著嘴角:“不是跟您說過麼,搬到鋪子上住,那後宅可比這裡大很多,然後那些打京城跟來的夥計,都留在這裡。”
阮氏贊同的點點頭,忽而掐著指頭算了算,蹙眉道:“今天,好像不是黃道吉日。”
玉貞苦笑:“娘,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計較這些,自從爹沒了,我便感覺再無什麼黃道吉日,老天不會偏愛任何人,一切都靠自己去爭取,行了我和麥子去把那宅子再拾掇下。”
方想走,阮氏一把拉住她,悄聲道:“那麼多丫頭婆子老嬤嬤,你何必動手呢,真不把自己當主子了。”
玉貞恍然大悟,她已經習慣了凡事只喊麥子,想了想,過來客堂,用罷飯的富氏等人正在歇息,玉貞走進去,對富氏道:“大娘,這宅子小,住不下太多人,剛好我盤下的那間鋪面後宅很大,所以等下讓丫頭們過去拾掇下,今晚咱們就搬過去。”
沒等富氏說什麼,一旁的喬玉致很是吃驚的樣子:“喬玉貞,此後這個家以我娘為大,凡事得由我娘來做主,你開口說話,不應該是跟我娘商量的語氣嗎,怎麼倒像是下命令的語氣呢。”
玉貞一笑:“其實誰做主都可以,我也樂得清閒,那就麻煩大娘把喬家欠下的債務都清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