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繡程說是開玩笑,阮致文卻心裡打鼓,這個女人皮裡陽秋,誰知她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忙殷勤的把宋繡程請至櫃檯內坐下,又問:“你怎麼來了?”
宋繡程可是第一次涉足阮家店鋪,四下打量著,道:“我怎麼不能來呢?”
阮致文接過李掌櫃遞上的茶杯送給她:“天熱,怕你受不了。”
宋繡程厭惡的推開茶杯,不知是誰用過的,她怎麼能用呢,站起,用手撫摸著櫃上五色斑斕的各種料子:“我不僅今天來,日後還會常常來。”
阮致文自己呷了口茶,然後把茶杯還給李掌櫃,附耳於宋繡程低聲道:“怎麼,想我了?”
宋繡程一把推開他,想自己是大家閨秀,他卻像對窯姐似的在公眾之地打情罵俏,很厭煩,板著臉道:“我的意思,從今而後,生意上的事,我來幫你打理。”
阮致文不知這個女人犯了什麼邪氣,竟然連生意上的事也要管,假意體貼:“我可不捨得你辛苦,再說一個女人,作何拋頭露面呢。”
宋繡程毫不領情:“我不覺做生意怎麼辛苦,你表妹也是女人,她能做的,我為何不能。”
阮致文終於醒悟,原來她是為了同玉貞較勁,可現在自己已經同她成親,同玉貞更是疏離,她還一味在過去上較勁,何苦來哉,想勸幾句,知道宋繡程看著端莊賢淑,看著溫柔大方,其實心胸狹隘氣量小,倘或自己一不小心,又會讓她誤解,唯有小心翼翼道:“她是她你是你,喬家沒落,沒人養她,可你有我養著呢。”
宋繡程聽了這話抿嘴一笑,表情很溫柔,態度很堅決:“不,你鬥不過她。”
阮致文一愣,鬥?隱隱感覺,她想摻和生意上的事,怕是要鬧得驚天動地,既然說服不了她,索性什麼都不說,道:“只要你喜歡,怎樣都成。”
宋繡程說要管生意上的事,不是說說而已,立即要了賬目來看,詢問進貨的途徑,併購買的人群,裡裡外外問的詳細。
在綢緞莊勾留半天之後,又去了瓷器鋪,仍舊是裡裡外外的問了個遍,眼看過了晌午,這才回去家裡用飯。
送走她,阮致文像卸下千斤重擔似的,癱坐在椅子上,累得只抹汗水。
瓷器鋪掌櫃姓姜,往盆裡洗了手巾過來遞給他:“東家,擦擦汗吧。”
阮致文接過,胡亂擦了幾下,忽然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吩咐老薑:“去香滿樓定一桌,我等下去吃。”
老薑先應了,後又問:“東家一個人吃一桌子酒菜?”
阮致文沒好氣道:“你這不廢話麼,我一個人多大個肚子,我請客。”
老薑連忙去了香滿樓。
阮致文又喊過一個夥計:“你去曹家,請曹老爺往香滿樓赴宴。”
這夥計也不是第一次為他跑腿,所以知道這個曹老爺便是曹榮安,應聲就走。
阮致文又在椅子上懶懶的坐了一會子,最後起身出門,回綢緞莊欠了自己的馬匹,獨自去了香滿樓。
定下的席面,設在雅間,不多時便準備齊全,店裡的跑堂進來問他:“阮大少爺,何時上菜?”
他搖搖手:“再等等,客人沒到呢。”
夥計退出,他繼續喝茶,一壺茶喝光了,曹榮安方敲門而入。
阮致文站起相迎:“曹老爺姍姍來遲嘍嗎,該不會是給小嬌妻纏著不放。”
玩笑話,也是寒暄話,曹榮安一笑,乾癟的嗓子發出的聲音都嘶啞:“我夫人知書達理識大體,才不會沒事纏著我呢,是我身上不痛快,本不想來的,但阮大少爺突然約請,怕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所以撐著來了,說吧,什麼事?”
彼此雖是朋友,亦或者更應該說是夥伴,阮致文念其年紀大,而身邊也沒留個服侍的人,便攙著他往椅子上坐了,方道:“還真有樁要緊的事,是我夫人,突然過問買賣上的事,我這心裡沒底。”
曹榮安奇怪的笑了:“這有什麼呢?”
阮致文道:“你不知道,我夫人是大家閨秀,平日裡只知道繡花看書,要管我買賣上的事,還不是為了跟我表妹較勁,彷彿我表妹能的,她都必須也懂,非得要在各方面壓過我表妹。”
曹榮安眯著雙目:“女人間的事,交給女人們好了,誰有本事,誰就把對方滅了。”
阮致文哭喪著臉:“關鍵這涉及到很多賬目,你也知道,我的賬本是有兩個的,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明的,是綢緞莊還有瓷器鋪的貨物進出明細,暗的,是山貨棧、客棧、酒肆、茶館的經營狀況,而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