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曹天霸沒有回山,而是下榻在鎮上的春風客棧。
眼瞅起了更,也起了北風,風掠過窗戶,噗噠噗噠,一鼓一鼓。
麻子給他鋪好被褥,過來道:“大當家,睡吧。”
正於椅子上沉思的曹天霸站起:“你先睡,我出去下。”
麻子看看窗戶:“這時辰了,大當家去哪裡?”
曹天霸壓了壓帽子,又豎往上豎起領子:“去拜訪下常大人。”
麻子知道常大人為何許人,雖然曹天霸往來衙門不是一次兩次,麻子還是非常吃驚:“哎呦我的大當家,官府不來找咱們的晦氣已經是福星高照,大當家怎麼去招惹官府呢。”
曹天霸懶得跟個嘍囉解釋,揮揮手:“行了別廢話了,我有事。”
言罷走出房門,客棧的住客大多已經安置,走廊上格外的靜,他雖然身材偉岸,但有工夫在身,腳下猶如踩著棉絮似的,悄無聲息,順著樓梯下了樓,下面零星的幾個客人,是才來投宿的商賈,正向櫃上的夥計詢問房錢和貨物存放等事宜,沒誰注意到曹天霸。
出客棧後,曹天霸站在門口琢磨,以他的腳力去協領府倒也不費多大功夫,而騎馬又恐夜裡驚動巡邏的官兵,於是決定步行。
雖是關東重鎮,畢竟不是大都城,夜色下,當鋪上了門板百姓家為了節省更是早早熄了燈火,街上黑咕隆咚,曹天霸步子大身子輕,獨自行走於街市,不想節外生枝,遇到巡邏的官兵,他就躲避開去,等官兵走過,他再出來,沒多久,便到了協領府,常來常往,輕車熟路,翻上後牆,飛簷走壁,很快找到常索的臥房。
房內,常索還沒有就寢,左右各有個小妾,一個為他端著茶水,一個為他剝著栗子,他心情不錯,吧唧親了左邊的一下,右邊那個不依了,本著一碗水端平,吧唧他又親了右邊的一下,然後三人一齊笑了起來。
常索得意洋洋道:“老子在此享齊人之福,又不必操心長毛短毛,換成皇帝都不做。”
窗根下的曹天霸差點破口大罵,孃的,老子是老子的自稱,你個雜碎也敢搶老子的美稱,想著今晚有正事,忍了口氣,道:“常大人,別來無恙啊。”
裡面的常索剛給小妾喂進嘴裡一顆栗子,嚇得一哆嗦,栗子打嘴裡掉了出來,他連忙吩咐左右小妾:“你倆回去睡覺。”
兩個小妾當然也聽見曹天霸的聲音了,更是嚇得渾身篩糠;“大、大人,是誰?”
常索不耐煩道;“我一個朋友,你們趕緊回房去。”
兩個小妾不敢怠慢,匆匆出了房門,知道聲音來自外面,所以兩個人手挽手東張西望,曹天霸早就一個倒掛金鉤翻上了房頂,待兩個小妾蹬蹬跑走了,他才下來,大模大樣的推門而入。
房內的常索畢恭畢敬,見了他,明明心裡害怕,但自己是官,焉能怕個土匪,所以輸人不輸陣,氣鼓鼓道:“你怎麼又來了?”
曹天霸大大方方的往他的太師椅上坐了,手一指自己對面,示意他也坐。
常索猶豫下,還是規規矩矩的過去坐下,復問:“你怎麼來了?咱們可是說好了,彼此相安無事,我不派兵剿你,你也別打曹家堡的主意。”
曹天霸淡淡一笑:“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老父臺,你可是曹家堡百姓的父母官,應該護著你的子民,可是你卻橫徵暴斂,突然增收稅賦,你是不想讓曹家堡百姓有好日子過對麼。”
原來是為了這麼一宗,常索道:“這又關你什麼事,你一個土匪,金子銀子堆滿老狼山,你這不是多管閒事嗎。”
曹天霸慢慢的晃了晃腦袋:“我也是曹家堡人,這事我就該管,你明天趕緊把增收稅賦的命令解除了,否則……你知道我的脾氣,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
常索頓覺毛骨悚然,目光閃爍,想起宋致誠教他的話,哭喪著臉道:“我也是沒法子,南邊長毛作亂,還有捻子和教會,國庫空虛,朝廷下了令勸捐,百行百業,都得增收厘金,我這也是奉旨辦差。”
鑑於常說此人老奸巨猾,曹天霸似信非信,可是即便是真,他覺著朝廷以這種方式來籌集軍餉,除了激起民憤,沒有益處,假如百業興盛,百姓富裕了,保家衛國,誰都願意捐錢,但這事不歸他一個土匪操心,他只替那個喬玉貞操心,於是道:“常大人想弄到銀子,這也不是辦法,我替你算一算吧,曹家堡攏共幾萬人口,按攤丁入畝,曹家堡附近多山少田,你能徵收多少錢呢,而你讓人在街上敲鑼打鼓的吆喝,此次又僅限於商戶,曹家堡幾百家商戶,鹽厘藥厘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