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還活著,這一點,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但也不算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只是父親現在的狀況,怎麼說呢,還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沈玉宇現在的樣子,依然是他二十多年前的樣子,正如孟可欣在酒店裡給沈墨看的那張照片一樣,二十多年的時光,竟然沒有在他的臉上和身上刻下絲毫歲月的痕跡,依然是三十多歲時候的那個玉樹臨風正當年的模樣。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這麼多年來,除了他本身低調以外,後來見到他的人,即便是有曾經熟悉他的,也一直沒有人敢確認他就是沈玉宇。
尤其是,因為他的失憶,他絲毫沒有表現出對過往一丁點的熟悉感,所以那些曾經嘗試著試探過他的人,不管是哪一方派來的,最後也才都會無功而返。
而他自己對這件事情,也很是疑惑。最近這幾年,還試著看過各種醫生,甚至包括心理醫生。
而沈墨又是如何確認這件事情的呢?是因為父親的身上有一個他銘記於心的特徵。
這個特徵不是胎記之類的,而是他父親身上有兩道疤痕,一道是槍傷,一道是手術的傷口,而更重要的是,這兩道傷疤是重疊在一起的。
他記得小時候的夏天,天氣炎熱,偶爾父親在家的時候,都會只穿一條大大的短褲,一邊乘涼,一邊躺在大樹下的躺椅上給他講故事,而這個時候,他總是忍不住伸手去摸父親身上的那些傷疤,大大小小,有的像蟲子,有的像蚯蚓,他也從來沒有覺得害怕過。
而有一處,是在闌尾處的手術的傷口和槍傷癒合後結成的疤痕,那是他最愛聽的故事之一,也是他最愛伸手去摸的地方。
父親說,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和母親結婚,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剛進入部隊,那樣的年代,更是實力為王,強者為王的年代,像他們這樣有背景的小夥子之間,自然是免不了互相比拼。
訓練雖然枯燥乏味,但每個人都很認真,也從不覺得辛苦,大家都是拼了命的去練習。只為了每週和每個月的對抗賽中,自己的小組可以獲得第一名,那對他們來說,才是無上的榮耀,也是為家族爭光的一種方式。
沈玉宇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有一次訓練到肚子疼得不行也還在咬牙堅持,一聲不吭,直到在第二天的對抗賽中,因為身體狀況被對方的隊友不小心打中了一槍,緊急送到醫院之後,才被撿回了一條小命。
其實,槍傷不是很嚴重,也不致命,雖然對抗賽是來真格的,偶爾也會有人受傷,但大家一般都會有一些分寸,真正致命的原因在於,沈玉宇如果再被送去的晚一些,就會直接闌尾穿孔,整個人掛掉。
打中他槍的人本來很過意不去,卻不想反而因此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兩人從此也有了兄弟般的交情。
但是之後的事情,沈玉宇卻再也不肯往下說了,每次的故事都會到這裡戛然而止。
不是英雄的故事,卻能引發小孩子的注意力和好奇心。
每當沈墨繼續去問他的父親,那個人是誰,他現在在哪裡的時候,父親卻總是一言不發,要不就是岔開話題。
無論如何追問,沈墨從來沒有得到過答案。
也正是因為如此,小孩子那強烈的好奇心,和那與別的疤痕都與眾不同的傷疤,讓他每次都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也讓他每次都讓父親講同樣的故事。
總是期望有一天,能夠知道那個叔叔是誰。
所以,他才會對那道重疊了兩個傷口的疤痕如此熟悉,熟悉到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父親。
其他的傷疤或增或減,沈墨早已不記得許多,但這道傷疤,因為他兒時總覺得,那是一個謎,所以,一直刻在了記憶的最深處。
沈墨來到m國的前些天,並沒有急於去處理沈玉宇的事情。
他先見了一些他曾經安排在這邊的人,把這些年所有收集到的資訊梳理了一遍,在心中把所有的脈絡理清楚之後,才開始行動。
因為他這次來,不止一件事情。
易家和孟家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關係,孟家和孟可欣背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沈墨甚至懷疑,孟家除了孟可欣,還有其他人存在於世,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收集他們賣國叛國的證據。
把自己做過而且還一直在做的壞事,強加到沈玉宇身上,這一直是沈墨以來無法容忍的事情。
現在,事情又多加了一件,就是沈玉宇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他才需要再多停留一段時間。
柳傾城帶沈玉宇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