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便將肛毛的酒杯滿上,蔡國慶這會兒也回過味兒來,立時滿臉堆笑,似乎真如親兄弟一般,和肛毛勾肩搭背,互訴衷腸,你一杯我一杯,對飲起來。
半個小時不到,肛毛就藉著酒勁兒,將靠山屯分地的事兒,裡裡外外交代了個通透。
肛毛喝的酒酣耳熱,不一會兒便迷糊了,尋了個麻包便倒地睡了。原先吃飯的四人,這會兒,卻是久久無語,他們萬萬沒想到薛向竟是膽子包著身,敢在靠山屯搞分田到戶,最難得的是,人家竟然搞成了,還一瞞就是大半年,若不是有肛毛這等不經事兒的小子,說不準就永遠瞞下去了。
“爸,叔,你們說這,這是不是要,要掉腦袋,這,這要是掉腦袋,這得殺多少人啊。”蔡國慶這會兒酒意全消,渾身撲稜稜得直哆嗦,此刻,內衣已是全溼。
蔡高智一根接一根的抽菸,先前蔡氏父子套肛毛的話,他就沒摻合,不是他不屑使這種手段,實乃是他心中已經被驚得倒捲起百丈巨瀾。這會兒,他壓根兒就沒想著要怎麼收拾薛向,而是想著如何把自己給摘乾淨。
薛向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出這等大事兒,全公社班子成員,有一個算一個,一個也別想洗清自個兒。這是多大的罪名,浩劫雖然已過,可稍微有一點政治敏感性的官員,都知道分地意味著什麼。
“殺多少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姓薛的這回是自掘墳墓,天王老子也別想保住他。”蔡高禮眼珠子通紅,這會兒,他已經激動得快炸了,最恨的人要倒大黴了,靠山屯那金山銀海眼看也要成為自己的嫁衣裳了,天下還有比這更美妙的事兒麼。
蔡高智沉聲道:“五哥,你不會是想把這事兒捅出去吧?”
“怎麼,老七,你還想保那小子?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沾包兒對吧,你放心,有郭主任在,我保你無事兒,更何況你和那小子的鬥爭,在社裡誰不知道,到時,就是反對走z派的英雄。”
蔡高禮這會兒連七弟都懶得稱了,顯是志得意滿之極,一想到將來有可能成為反對走z派的悲情英雄,他膀胱就抽抽得直漲。
蔡高智並不會為蔡高禮這點安慰,就放鬆警惕,這種捅破天的事兒,一爆出來,中央一準兒下來調查組,到時是黑是白可不是自己說了能作數的,“五哥,我看等事情坐實了,再報上去不遲?”蔡高智還是不願拿仕途開玩笑,他寧肯不當英雄,也不願冒這個風險。
“怎麼沒坐實,小剛這半年都只在在家地頭兒忙活能假?靠山屯今年的糧食任務竟是一點折扣沒打,就都交齊了,要知道他們可是在忙活豬場的,若不是分田到戶,鬼才信這幫磨洋工的有這麼勤快。”
“可說破天也是空口無憑,沒有真憑實據。”
“怎麼,老七,你想維護這幫亂臣賊子?”
“五哥,您誤會了,我怎麼會維護姓薛的呢,我是怕您操之過急,畢竟那頂頂重要的按了手印的合約,還在那小子手裡呢。”
“老七,你說的未嘗沒有道理,不過這事兒,我說了不算。”
“誰說了錯?”
“郭主任!”
第八十九章天下第一村
蔡高禮陰惻惻的一句“郭主任”,蔡高智立時啞了火。
說完,蔡高禮急走幾步,抓過桌上的電話就搖了起來。按說以他的級別是不可能配上電話的,可這全社唯一的糧倉太過緊要,因此才裝了電話,以備應急。
電話很快就通了,蔡高禮竭盡全力壓下心中的激盪,將整個事情說了一遍。從始至終,郭民家沒有插話,聽完,一句“嚴格保密”,就把電話撩了,蔡高禮卻知道郭民家和自己一樣激動了,不,是比自己還要激動,因為聽筒傳來的喘息聲幾乎快趕上自家新買的那臺破二手電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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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街西北三十米處有一片小院兒,院內遍植喬木,聽說是當年領導此機關的領導,名字中含著這個字,尤喜在春天的時候,看著它們爛漫盛開,就預示著他自己的政治前景一般。
儘管這小院兒設在這部委遍地,高樓林立的權力機關中心顯得有些礙眼,可卻沒誰敢因為這一片小院兒低矮,就看輕幾分。恰恰相反,此處實乃是天下矚目,高層聚焦的緊要所在,因為此地就是《赤旗》雜誌的編輯部。
《赤旗》雜誌乃是和《百姓日報》、《國防軍報》鼎足而立的黨報喉舌,可以說是總天下風憲,引領思潮的主陣地。從這小小院落,不知發出過多少份重要綱領性報導,可以說。這裡掌握著整個共和國六七十年代的相對真理。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