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屋宇,白的湖水,白的樹枝,白的大道,一切的一切都是白的,天地一籠統,眼前無井,卻也看不見黑窟窿,天寒地凍,白狗黃狗自也不可能在露天待著,想那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自也是想象之句。
玉裹瓊裝的世界,薛老三腦子裡竟浮現出這首打油詩來。
呼的一聲,辦公室大門被撞開了,戴裕彬拎著暖水瓶撞了進來,進門就剁手跺腳,嘴上拼命呼喝,大片白霧直冒。
“哎喲,首長,知道您身子骨好,可您也照顧咱們這些身子骨不好的啊,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擺那遷客騷人的範兒,趕緊趕緊。”
說話兒,戴裕彬便急急搶上前來,將薛老三站立處開著的窗子給閉上了。
薛老三也不攔他,笑笑。轉身抓了茶杯,要去泡茶。
就在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薛老三眉頭隨著鈴聲皺了起來。
“你接吧,就說我不在,天天都是那事兒,煩是不煩?”
薛老三衝電話一指,繞道行開了。
戴裕彬苦了臉,“您這不是為難我麼,回回都是謊話。可我就是說謊大王。肚裡的詞兒也有限啊!”
“廢什麼話,甭跟我這兒裝正人君子!”
薛老三呵斥一聲,已然抓好了茶葉,朝暖水瓶行去。
戴裕彬翻了個白眼。終於抓起了電話。那邊還未說話。他臉就笑開了餓,“首長好首長好,我們首長去下面蹲守去了。您不是不知道咱們德江近來實在是忙亂,什麼事兒都要我們首長操心,您說……啊,蔣書記,您好您好……”
正疾風暴雨般地自說自話的戴裕彬,猛地中斷,不僅期期艾艾地開始安靜問好,眉宇間盡是震驚之色,說著話,還不住衝薛向招手,示意這缸他頂不住了,得換首長這大個兒來頂。
薛老三嘆口氣,抱著茶杯,踱了過來,接過了電話,徑直道,“蔣伯伯,先恭喜您高升,另外您有什麼指示,都請儘管下,只一條廣安那邊的事兒,您免開尊口!”
“免開尊口?你小子說得輕巧,廣安那個爛攤子由你起,由你終,我不找你找誰,難不成去找那個邱躍進,我知道你薛向這幾天見著省委辦公廳的電話,就躲著走,這不,我這個省委書記親自給你電話,你還要怎的?這是組織交給你的政治任務,不接也得接,我這兒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雖隔著電話,聲音裡的威嚴依舊撲面。
薛老三道。“您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蔣伯伯恕我不能奉詔,大不了,您免了我就是!”
蔣書記道,“你小子別仗著有人捧著,就跟我耍混,信不信我立時一紙調令,把你扔去廣安,別以為德江現在離不得你,我告訴你,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令外,我得提醒你一句,當初老首長調你小子來蜀中,是說了句,希望你這隻孫猴子能給家鄉人民折騰些福利的,如今德江時發展得不錯,可廣安何其無辜!別忘了,老首長可是廣安人吶,當初老人家可是想過把你小子直接丟進廣安,不過是抹不開面子,才來的德江,現在,廣安弄出個爛攤子,你讓老人家怎麼想,怎麼消停地過這個年?”
至此,薛老三無言了。
原來,今日已進了農曆臘月,距離春節也就二十來天了,薛老三早在一個月前就回到了德江,開始問政。
自國慶觀禮距今,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期間又發生了槍決邱躍進的驚天大案,蜀中政壇自是倍受餘波,不,簡直可以說是爆發了一場官場地震。
其中最讓蜀中官場猝不及防地便是,那位赫赫盛名的南天王蔡行天,轟然倒塌。
原來,邱躍進被抓後,德江市長黃思文最先扛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主動向專案組自首。
黃思文這一熟悉內情的關鍵人物一自首,所有的證據鏈都在霎那之間,銜接上了。
有了黃思文的自首,蔡行天自然就難辭其咎,雖然,這位幾次和邱躍進溝通,都在暗處,且並無明確證據指向他攪進了邱躍進襲殺薛老三的陰謀之中。
但有這個嫌疑,以及上任大秘黃思文的陷落,也就足夠這位南天王在政治上徹底崩塌了。
甚至邱躍進還未行刑,這位南天王便被罷黜了省委一號的職務,強令提前退休,不但沒安排進全國人大,政協,甚至蜀中本地的人大,政協也沒進去,掛了個享受副處級退休待遇,被徹底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裡。
蔡行天去後,毫無疑義的,蔣天生這位正印省長成功轉正,而成了如今電話那頭的蔣書記。
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