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洞設計的大禮堂,是央校的重大集會場所,開學典禮,畢業典禮皆在此舉行。
每到一處有意思的建築前,薛老三便要駐足幾分鐘,初始。劉主任還要渲染幾句每個建築的煌煌歷史,似乎希圖以此來打擊薛老三的自信,嘲笑薛老三的土氣。
忽地。劉主任陡然警醒謝處長先前的交代,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催促薛向道,“薛向同志,快些走,我還要工作,可沒那麼多時間耗在你身上。”
說著,便自顧自朝前行去。
“成,那趕緊走吧!”
這座校園,有的是機會欣賞。這會兒,他倒是對這位劉主任起了興趣。
這位眼巴巴趕來,驅走了那位襯衣青年,改由自己親自領路,卻偏生又一肚子怨氣,這裡面能沒有門道?
薛老三倒真想看看這位劉主任肚子裡,到底憋著什麼壞。
一路東行,穿過一片開闊的籃球場,劉主任便因著薛老三徑直朝一座樓層高灰色的樓房大門行進。
入得內來,沒見著什麼雕樑畫棟。就是極平常的筒子樓,卻極是整潔,雖有破損的痕跡。卻修補得清楚。
上到三樓,行到樓道最左邊,劉主任敲開一間房,便引著薛向行了進來。
薛向還未進門,便聽見裡間一疊聲衝這紅鼻子劉主任打招呼的聲音,他微微怔了怔,為這劉主任的權勢暗暗吃驚。
跨進門來,終於瞧見裡間的陳設,徹底驚住了。
這哪裡是最高學府該有的排場。哪裡是廳級幹部住的地方,分明就是後世大學宿舍嘛。
房間還算寬敞。縱四橫五,約莫二十來平。中間是過道,左右兩邊各設著兩張床鋪。
床鋪皆是懸空一人多高,釘掛在牆上。
床鋪下面,置放著一張一米多長的書桌,一個雙門衣櫃。
房間不舊,床鋪,書桌,衣櫃成色極新,然,總體條件還是極顯樸素,畢竟,來這裡進修的不是普通幹部,而是廳級高官。
念頭稍轉,薛老三也就明悟了,眼下,畢竟是八十年代,央校復建也不過才幾年,條件稍微艱苦,也是難免的。
自不能跟後世,經費無數,各大單位紛紛解囊援建的開放性的世紀大學相媲美。
薛老三還在打量宿舍,但見劉主任衝裡間最左邊的床位一伸手,“薛向同志,這就是你的床鋪,現在可以開始整理你的鋪位了。”
說罷,劉主任轉身便從他身邊抹了過去,出門不見。
陽光透過紗窗,斜斜照在在模板上碼得整整齊齊地方格被褥上,床鋪正接著紗窗,紗窗外則是一個不小的陽臺,陽臺最前的橫欄上,還擱了幾個盆栽,仙人掌,蘆薈,櫻桃樹,沐浴陽光,搖曳生姿。
一眼可辨,這個鋪位是此間房最好的位置,向陽通風,單從光照的時間講,只怕還是整棟樓最好的鋪位。
姓劉的這是什麼意思?薛老三暗自嘀咕。
管他孃的什麼意思,最好的位置怎麼了,老子還住不得麼!
心念一定,薛老三便將隨身的行李包在書桌上扔了,方要收拾行禮,舍內其他三位,便同他套起了近乎。
似乎能由劉主任親自送來,薛向的身上多了一層光環。
薛老三也不管這幾位如何心思,終歸同舍,便算緣分,便和三位聊了起來。
幾分鐘後,他便對這三人又了個簡要的瞭解。
瘦高個兒叫彭春,一身嚴整的西裝,大夏天還把領帶扎得結結實實,偏生身子極瘦,活像個衣架晾曬著衣服,一口普通話,夾著濃濃的魯東腔,入耳便是大餅夾大蔥的味道,容貌看著顯老,一打聽,才剛剛三十三歲,也是乘了幹部年輕化的東風,去年剛由副縣長的位子上,直升的因臺地區行署副專員。
矮胖子卻是薛向本家,喚作薛亮,面貌尋常,只一雙一眼極是靈動,透著股狡黠和精明,江淮省武湖地區地委副書記,三十八歲,在地委副書記的位子上已經三年了,再經過今次黨校的鍍金,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方臉的叫崔原則,三十五歲,此間唯一的正廳級幹部,吳中省文化廳廳長,清華園畢業,說話從容不迫,一字一頓,不愧是文化幹部,話出口來,極愛咬文嚼字,三五句,便有之乎者也出口。
薛老三不是個好交際的人,和三人聊了幾句,便抱個歉,中斷了談話,開始整理行李。
他行李不多,就幾件換洗衣服,四五本最近正在看的歷史方便的論著,外加一些洗漱用具。
他手腳麻利,三兩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