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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部分

薛老三肩頭微晃,中年漢子如過電一般,騰地,雙手就鬆開了。

中年漢子眼前一花。待薛老三躥回屋去。那立著的掃帚才刷地倒地。

薛老三晃進屋子的時候。老頭兒已經收拾利落了,正蹲在狹矮的灶口,生著灶火。

薛老三奔進來,老頭兒捉著一束稻草。打火石輕輕一碰,便麻利地引著了火,將火把塞進灶膛,又趕緊折了倆樹枝,戳進膛去,頭也不回地,便開了腔,“小夥兒睡涼炕,全憑火力壯。你小子身體硬是要得,這大冷天的,楞生生能挨一宿,快跟老頭子年輕時能有一比了。”

“四一年冬,晉魯豫反掃蕩。我老頭子剛劃歸晉西北太行分割槽,帶領偵察連出的第一趟任務,就是想辦法破壞交通,癱瘓鬼子裝甲車,老子帶著部隊一夜賓士六十里,毀了七座橋,在必經之路,掘了二十多個陷坑,裝甲車是拖住了,可老子的部隊也被圍在半山腰了,零下十多度的冷天,老子領著同志們穿著單衣,靠灌辣椒水,愣是和鬼子拼了一夜,不少同志哪裡是戰死的,那是生生被凍死的啊……”

毫無徵兆地,老頭兒開始說戰史了,話至此處,瞅見那在門邊立了有一會兒的中年漢子,叱道:“愣這兒作甚,都什麼鐘點兒了,還不去幹活,你婆姨,娃兒不要吃要喝?趕緊滾,滾!”

那中年漢子捱了罵,不怒反喜,涎臉道:“我再聽哈子,再聽哈子,這些,你平時咋都不跟我們講嘛,好帶勁兒喔,對了,娃叔,這後生是……”

“嗨,我說你小子還沒完了,滾,趕緊滾,今兒不把田裡的行溝給農好嘍,看你娃兒敢回來!”

老頭兒斥罵一句,蹭的扔過個木頭棍子,那中年漢子連連告饒,話音未落,就躥了個沒影兒。

老頭兒頭也不回,續上方才的故事,:“一仗打完,一個連的精幹戰士,剩了不到一個班,其實,那一仗,壓根兒就是必死的仗,我們這一個班能活下來,是老天爺幫忙,天太冷了,幹了大半夜,老子們凍死了許多穿單衣的弟兄,底下穿軍大衣的小鬼子也是爹生娘養的,也扛不住了,只好撤退,小鬼子是走了,可老子們也動活不了了,個個兒眉眼掛霜,都凍得不知道冷了,反倒渾身發熱了,我老頭子捱過凍,知道這是要玩完兒的徵兆。”

“以為這條命就要在這兒交代了,不成想救命的來了,幾個一早入山砍柴的老鄉發現了咱們,扒了咱衣服,在雪地裡,拿雪好一陣搓揉,搓得面板髮了紅,又灌了燒刀子,這條命才算保下來,後來,又被老鄉接到家裡將養,哪知道還沒熬過一天,出了大事兒,漢奸告密,偽軍在維持會長的帶領下,搜捕上門,當時,老子們就被藏在糞坑下的窖子裡,老鄉們只要開了口,就能活下去,可那些鄉親們死咬了牙不鬆口,一個個全被刺死在了木樁子上,開膛破肚,腸子都流了一地,唉,多好的鄉親們啊,我王二娃欠他們的,這輩子都還不了了,看來下輩子,還得做牛做馬才行……”

戰史軍史,身為軍人後代的薛老三自然聽得不少,可多是聽得如何打仗,以及我軍威風八面橫掃千軍的經典戰役,可是像這般連級戰役,不,戰鬥,卻是不曾耳聞。可就是這般平平淡淡,幾乎不見起承轉合的故事,卻聽得他渾身直打冷顫。

忽地,薛老三全明白了,驀然道:“您不願出山助我,只怕是和這個故事有關吧。”

老頭兒愣住了,伸手塞進膛間的半把柴火,放進去一半,粗糙的大手死死捉住另外一半,僵在當場。

不知愣了多聚,直到噼剝,噼剝,握在手裡的柴火燒出灶膛外,老頭兒才猝然驚醒。

老頭兒的反映,自然全落在薛老三眼中,顯然,自己猜對了。

說來薛老三能窺破此中隱情,還正是得自於方才中年漢子那句“弄不好今年搶魚,我大爺都不讓我去”。

關鍵是在“搶魚”二字,激發了薛老三的靈感!

試想,這些年,為了雲錦湖水利,漁產,雲錦村民和政府鬧騰出了多少亂子。

在這些亂子裡,老頭兒扮演著什麼角色?或者說,老頭兒對搶魚持什麼態度?

初始,薛老三認為以老頭兒的黨性原則,自然是站在政府一邊,對這種違法犯罪行為,必然十分不滿。

正因有著這個推斷,不,近乎約定束成的道理,薛老三才會陷入迷茫。

他始終參不透,一個有能力且樂於助人為善的老黨員,緣何不幫助自己這個一心為民的幹部。

現在想來,這哪裡是迷茫,分明又是思維定勢造成了認知上的偏差。

此刻的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