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敢認。”
薛向一番話說罷,眾位大佬盡皆含笑,在他們的記憶裡,黨內每到制定經濟政策之際,總是季老侃侃而談,駁得別人啞口無言,甚至有一次,滔滔不絕,弄得偉大領袖下不來臺,負氣道,“全國就你季某某會搞經濟?”
如今,薛向一番雄辯,只見季老默然無語,狹長的雙目微闔,長長的壽眉如垂柳一般,靜靜墜著,好似睡著了,只垂在膝蓋上左手手指。不住彈動,輕輕釦著膝蓋,讓人知曉其並未入眠,而是在細細盤算。
“到底是機巧取勝,薛向,你方才說三方得利,怎麼不算這失利的數方,你這蜀香王火遍全國,註定大行大銷,可全國的調料市場就這麼大。你這把這塊蛋糕咬去偌大一塊。別的廠子是不是就吃得少了。虧了別的工廠,苦了勞苦工人,這筆賬,你怎麼算?”
季老細細品位薛老三話語的當口。左側第五位置的矮胖長者說話了,正是江朝天之父,政務院的重要領導歌陽同志。
薛向撇了江朝天一眼,凝視歌陽同志,道,“歌陽首長,恕我直言,我認為目前咱們國營企業經營日趨艱難,就是咱們上級領導太過寵溺有直接原因。有道是。富家出嬌兒,寒門生貴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咱們當下的國營企業享受慣了上級部門給予的春風雨露,已經逐漸墮落到了不思進取的地步。”
“在他們看來。只要機器轉,生產出去的東西,總不愁銷路,即便是有效率較高的兄弟企業能力出色,往往也得在業績和產能上照顧那些落後企業,如此一來,便是能者不願能,庸者日益庸,國營企業如何能增強自身的競爭力,在上級部門一碗水端平,利益均沾的指導原則下,咱們如何能培養高競爭力的企業?”
“我曾經在一篇國外的經濟雜誌上,看到這麼一個理論,叫劣幣驅逐良幣理論。說的是在金屬貨幣時代,人們總願意儲存價值含量高的貨幣,而將價值含量低的貨幣使用出去,這個理論很好理解,放在咱們當下就是,老百姓願意把成色較新的紙幣收藏在家,而更願意將那些破爛,汙損的貨幣使用出去,而當大多數人都這樣行為時,市面上存在的貨幣必然是劣幣多,而良幣少,持續時間越久,這種效果便越明顯,以至於發展到最後,市面上再沒有良幣,只有劣幣。”
“如今,咱們的國營企業,可不就是在無意識地適應此種理論?歌陽首長說蜀香王會搶奪調料市場,會讓別的工人所得份額減少,可若是永遠一碗水端平,這些兄弟工廠如何能成長呢,面對國內的兄弟企業,有上級部門保駕護航,可以苟延殘喘,可如今國門開啟了,外來企業越來越多,競爭力勢必越來越大,咱們的企業不先適應的內部的競爭,狠抓不足,苦練內功,將來再沒了上級部門的護佑,如何能競爭得過如狼似虎的國外企業,難道我們非要將國內市場拱手讓人?抑或非得再吃了外人的大虧後,才能反省己身?”
薛老三說罷,滿場久久無聲。
他這番話,說得稍稍有些放肆,畢竟歌陽同志是大首長,他薛老三即便是反駁,也該儘量注意禮貌,不該如此生硬。
可此刻,誰也沒有功夫去關注薛向的放肆,皆在體味,咀嚼薛向話裡的巨大資訊量,便是江歌陽自己也在思考薛向這番話。
細細掰扯開來,薛老三這番話,有事實,有道理,更難得地是穿插了既高深又簡單的理論,在座諸公俱是胸懷天下的人中俊傑,細細思索當前國企的基本情況,再對照薛向所言,皆深以為然。
“國光同志,薛向的發言,你怎麼看?”
沉寂許久,老首長開口打破了沉寂。
老首長左手第三位的清癯老者,摩挲下簡單寸發,笑道,“發人深省啊,素聞薛向小諸葛的綽號,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啊!”
薛向道,“首長繆讚了,我不過是一得之愚,登不得大雅之堂。”
國光首長擺擺手,“是功是過,是利是弊,我們清楚,謙虛過分,等於驕傲,國企目前的確到了不改不行的境遇了,但是國企眾多,關乎民生,天下,錯綜複雜,重病不敢用猛藥,你薛向以後還有好點子,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國光首長是政務院一號,他這個表態,力道千鈞,算是對薛老三的絕大讚揚。
“老首長,諸位首長,今兒是年初一,家伯父公務在身,我還得代他回禮,就不打擾諸位首長雅興了,小子先行告退。”
如今的薛老三已經過了逢風頭必出的輕狂年紀,若非難得諸公在座,他又心憂國企,這番話他是決計不會道出口的。
官場上,露聰明,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