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已經六點半了,薛向知道該開啟大門,迎接第一波拜年潮了。
果然,他剛開啟大門,門外便傳來喧天的拜年話,顯然這波人是早候在門邊了。
這一波是以張胖子、馬良等為首的,薛向曾經在京城官吏階層交結的老朋友,總計七八人,各自都沒空手。
薛向原以為這幫人進得堂來,堂裡的牌局無論如何得散了,哪知道,那幫賭棍卻是深得戰陣之妙,竟轉移了陣地,薛向迎著眾人入堂的時候,堂間早沒了人影兒。
他只好自己動手招待,哪知道這幫人屁股還沒坐下,第二波拜年潮又湧了過來。
要說,薛家如今的門第也實在高深,而通常這等高深門第,普通官吏是上不了門兒的,奈何薛家的情況特殊,薛安遠是家主,卻是薛向主持薛家大局。
是以,來客往往都對應的是薛老三如今的層次,所以是“水陸雜陳”,只要套得上關係的,都敢上門。
如此這般,那人頭哪裡還有少的。
這不,薛向甚至還沒來得及和來客一一握手問好,又有人到了。
就這麼著,一波接著一波,整整三個小時,薛家大門就跟電影院售票點一樣,人來人往,片刻不曾停歇。
好在這些訪客也都極有眼色,往往是說完拜年話,放下東西就走,好給後來人騰地方,否則,這薛家大宅非得擠爆了不可。
好在東海終有乾涸日,泰山也有刨禿時,十點十五分後,整整十分鐘再沒來人。
薛向心裡盤算著該來的都來的差不多了,又抬表看看時間,已經將近十點半了,他知道該出動了。
畢竟今天要拜到的家數不少,按他的計較,最好在上午一併走完。
計較已定,薛向便待出發,他原還擔心此去給幾位大人物拜年,小煩人精會纏著要去。
哪知道去小傢伙房間,打招呼說自己要出門時,屋裡的四人正玩兒得熱火朝天,幾乎分不出精神打理他,就蘇美人囑咐他外出時,把大門上鎖。
顯然,這幫人都對這虛頭八腦的拜年活動,十分不感冒。
薛向苦笑一聲,轉出門去,到儲藏室,提溜了昨夜準備好的幾份簡單卻又不失心意的禮品,便駕車出門去了。
第一家自然是老首長家,按說這個鐘點兒去,已經算是失禮了,不過,薛家如今的情況,想必老首長也能諒解。
昨夜方下過雪,又逢年初一,銀裝素裹的城市,隨處可見的大紅燈籠,春聯,年畫,放眼看去,整個城市彷彿成了紅、白交織的世界。
薛向邊賞看著沿街的熱鬧,邊將車子開得飛快,只二十多分鐘,相聚玉湯山四十多里的梅園就遙遙在望了。
說起來,因工作需要,老首長早在中海安了家,平素也就宿在那邊,獨獨每年春節時,仍舊會搬回梅園。
今次,薛向駕駛的仍舊是平素開的那臺吉普,原按這輛車,他要進入梅園,少不得又得飛一番獸叫。
好在他就有薛安遠這政局委員專配的特別通行證,車快到梅園門崗前,他便取了大紅的通行證,貼在玻璃窗前放了,一路越哨通崗,果真暢通無阻。
一別梅園經年,再度踏入此地,薛老三頗有些感慨萬千。
一望無際的麥田已經白雪覆頭,皚皚如棉,越過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柏林,便轉上了竹林小道,未行十數步,竹林小道就分了岔,幾乎毫無凝滯,薛老三便抬頭跨上了左邊那條。
而實際上,右道更靠近老首長的那三間大瓦房,薛老三之所以選擇左道,乃是因為這條道他走得熟了,且他第一次來梅園時,也是走得左道。
對一個青病頗重的傢伙,各種各樣的第一次總是有莫名特殊意義的。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左道更靠近麥田,更重要的是麥田邊上有那條梅園中最具匠心的迴廊曲水。
每次來梅園,薛向最想見的不是老首長,而是這條淙淙小溪,誰叫這條小溪一年四季,都如小馬駒般歡快奔騰,實在喜人。
果然,方轉過竹林,那條小溪便現出了真容,不待近前,那奔騰流水擊打兩岸精心設計的凸起的淙淙聲,便映入耳來。
聽見這悅耳之音,薛向心中的緊張感覺都舒緩了不少,腳下又快了幾分,朝溪邊行來。
誰成想,他剛行到岸邊,便聽見有人喊“叔叔,新年好!”
薛老三抬眼看去,卻是四五個穿得極是整潔、喜興的半大孩子。
他趕忙從口袋裡掏出早準備妥當的一疊紅包,嘴上也笑著應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