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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部分

阿爾弗雷德。布倫德爾的花眉也陡然豎了起來,一雙原本渾濁的眸子此刻卻精光四射,忽地,琴聲緩緩又高了,阿爾弗雷德卻傾側了耳朵,靜靜地聽著。他好像面對著高山,月亮正從群峰最高處緩緩升了起來,群山萬壑間,霎時灑遍了銀輝,圓月越升越高,穿過片片輕紗薄霧也似的薄雲。

忽地。山風乍起。吹地萬壑低眉,群山搖頭,山風驟急,捲起如海的綠濤。月亮在雲霞深處穿行,被月光照得如雪地綠濤宛若大海深處的浪花,一個接一個地朝遠山更遠處湧去……

小妮子也聽得呆了,起先,她之所以入情痴心,純是陡見臭小子。悲從中來,喜由心生,悲喜交集之下,神情恍惚,而臭小子要彈琴,便讓他彈好了。再難聽,她也願聽,可誰成想臭小子永遠是那麼讓人意外,從不曾見他有此本領的小妮子,隨著琴聲婉轉,此時也聽得痴了。

她彷彿站在巴黎的街口,彩雲炫舞在天際。遼闊寬廣的大街上,她獨自走過綺麗的夏約宮,來到柔濤如歌的塞納河,順著塞納河漫溯。古樸滄桑的埃菲爾鐵塔上似乎有人放歌,這歌聲憂鬱而深邃,讓人心裡酸酸,忍不住下淚……

忽而琴聲轉急,安靜的塞納河上,陡起風浪,岸邊茂密斑斕的白樺林,隨風搖擺,颯颯作響,風似乎更急了,柔波細鱗的塞納河,忽然波濤洶湧起來……

鏘鏘鏘,琴聲越來越急,小妮子腦海中的世界也陡然急變,時而置身萬軍衝陣的古戰場上,金戈蕩寇鏖兵,時而站在無盡黃河的斷崖下,億萬洪水從萬丈斷流處,傾瀉而下……

琴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密,靜坐琴前的薛老三狀若瘋魔,稜角分明的俊臉上滿是堅毅,修長的頭髮隨著輕輕晃動著的腦袋搖出瑰麗的弧線,最驚人的是他的雙手,在這架限量版的斯坦威上,飛速的遊走著,十指齊動,宛若山林,快得幾乎已然看不清指頭的模樣,便是幻影也無。

華麗的音符自他魔幻般的手指間淌出,匯聚成一道驚心動魄的樂章,此時,滿廳數百人幾乎皆沒了呼吸,人人臉紅耳赤,心潮澎湃,雙手死死攥拳,彷彿那萬億斤的洪水正兜頭直下!

眼見著身軀就要被這萬億斤洪水吞沒,數百人竟齊齊發一聲喊,啊啊啊……

喊聲未絕,一聲鏘音,琴聲嘎然而絕!

而這瘋魔般的喊聲剛出腔子,琴聲斷,喊聲歇,數百人霎時間回過神來,繼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所有人臉上寫滿了尊敬和狂熱,方才的一曲天籟實在是天外之音,人間難尋。

老傢伙阿爾弗雷德更是激動的老臉通紅,鬚髮俱張,竟不顧一切地衝薛向奔了過去,老頭子實在是太震撼了,若說此間都是鋼琴通曉者,那阿爾弗雷德就是通曉者中的知音人,作為國際著名鋼琴家,阿爾弗雷德的鑑賞能力是不容懷疑的,薛向彈琴的那一霎那,阿爾弗雷德竟生出貝多芬、莫扎特也不過如此的感覺,琴聲終止,阿爾弗雷德拼命地搖擺著腦袋,想將這可笑的想法驅逐出境,可偏生腦海中那久久不息地音符,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方才聽到的不是幻音。

一念至此,阿爾弗雷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盪,作為音樂家,他實在是太明白音樂的偉大了,他要把眼前的這個人帶到巴黎去,帶到維也納的金色大廳去,他要世人震撼,要讓所有人都明白音樂的力量!

阿爾弗雷德狂熱了,他急步奔上前去,一把抓住薛向的衣領,大聲吼道:“剛才的曲子叫什麼名字,快說,快說,你願不願意跟我學琴,不不不,你願不願意去巴黎,去維也納……”

阿爾弗雷德問出一串排比句,薛老三肩頭微晃,便將老爺子的緊攥的大手彈開,“一支菸!”

“什麼一支菸!”

“曲名,一支菸!”

說話兒,薛老三掏出煙盒,輕磕盒底,一枝雪白的香菸如電光跳了出來,薛向伸手抄住,順勢一帶,菸頭觸著琴鍵穩穩劃出一條線,攸的一下,菸頭竟燃了,薛老三含住菸蒂,輕輕抽了一口,噴出一個圓而又圓的菸圈。

場中正熱烈鼓著掌的眾人,竟詭異地齊齊熄了掌聲,數百人雙手臨空,保持著拍掌的姿勢,可手掌之間彷彿隔著那堵柏林牆,卻是再也無法合攏一般。

數百人齊齊瞧傻了眼,或盯著薛老三手中那明滅的菸頭,或凝著那不斷幻化的煙霧,宛見天神下凡。

唯獨遠處的小妮子笑顏如花,宛若又回到了十八歲的那個冬天,那個國營菜場門前,又遇見了那個把香菸玩出無數花樣的小混混!

卻說薛老三這手酷炫之極,卻非沒有出處,正是後世那部著名的美國大片《海上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