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寫此次嚴打,你不覺得這次的嚴打有很多值得寫的地方麼?”薛向噴一口煙,說的很沉重。
李天明先愕然,很快就想到今天下午的遭遇,繼而,知道薛向意所何指。
的確,按眼下的情勢,從嚴從重從快打擊犯罪分子,難免出現冤案,和公職人員弄權,這點李天明這做老了警察的,焉能看不見,可高層政策如此,焉能違背,再說,政治哪裡有絕對正義的,他不認為薛向說的有理,當下,便寬解起了這位正義感爆棚的小老弟。高品質更新
薛向笑笑道,“天明哥,你想多了,我都二十四五了,連官都當了這些年了,哪裡還會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當前的嚴打政策,我是擁護的,不如此不足以平民憤,不如此不足以盪滌汙穢,淨化社會空氣,可剛不能久,嚴打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咱們嚴打,歸根結底是為發展經濟,保駕護航。可天明哥難道不覺得,這個手段進行得時間太長了麼?按中央部署,嚴打分為數個階段,跨度三年,可這才打了半個月,街面就太平了,太平的同時,商鋪也冷清了,就拿我們德江最繁華的四馬路大街來說,開門營業的店不超過三成,長此下去,對經濟發展只怕不是福音。”
“再加上,咱們的基層幹部,素質並不如想象的樂觀,眼下,尚有犯罪分子可打,還罷了,若是過了這陣兒,打無可打了,你說他們會不會繼續扛著這杆大旗,弄出些花樣,就方才在樓下的房間,那個黃所就要抓我,罪名是頭髮長,不像好人,可想而知,若是今後無打可打,這幫人會去打誰。在我看來,咱們的組織將犯罪分子的力量看得太大了,而把自己的力量瞧得太小了,眼下的情況就是如此,一百萬公安幹警,四百萬解放軍,就是解放全共和國,也沒使這麼大力過,區區蟊賊,鼠匪,至於麼?”
“老三,以後說話,嘴上帶個把門的,質疑中央可不是好習慣!”
李天明沉了臉,儘管他也基本認同薛向的話。
而且薛向說的,從他主持蜀中省嚴打工作以來的情況看,也大多得到了驗證。前一段,治安環境確實極度惡化,可執政黨一認真,短短几天就取得了壓倒性勝利。其實,一百萬公安幹警,四百萬解放軍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執政黨的政權建設到了村,街道一級,有基層群眾做倚靠,要抓壞分子,實在是太容易了。
如今,除了幾個有名的悍匪在逃外,各地有名有號的匪首,幾乎全是一擊必拿,儘管亦如此認為,可多年的軍旅生活,讓李天明養成了服從命令的習慣,焉會如薛老三一般,動輒質疑中央。
薛向笑笑,“天明哥,我不是質疑中央,而是預判形勢罷了,中央未必沒有調整的意思,當然,現在如此說,還為之過早,幾個月後,就清楚了,不過那時咱們再計較只怕也晚了。”
薛老三熟知歷史,知道中央原本佈置的三個階段,跨段數年的嚴打,真正轟轟烈烈,也就持續到了今年年底,畢竟,獅子使全力博兔,這兔子也得經得起搏啊。
“什麼晚了?你小子說話,怎麼越來越玄乎了!”
說著,李天明就把半截菸頭,按滅在了菸灰缸裡。
“天明哥,你今天四十六了吧?”
“你個老三,怎麼越來越神叨了,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你這說得什麼跟什麼呀。”
薛向不接茬兒,繼續道,“四十六,公安部辦公廳主任,正廳級,說來,官兒是不小了,可正廳級再熬上幾年,就翻過五十了,中央越來越提倡幹部年輕化,知識化,五十歲升到副部,再幹一任,基本就到站了,副部位上下來,撐死了得個正部級退休待遇,天明哥,你甘心,我可不甘心!”
薛老三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李天明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蠢材了,他先前壓根兒沒想到,薛向繞來繞去,繞了半天,竟是擔心他的前程,想想這小老弟為自己費的心思,有些感動,繼而,又思索起薛向的話來。
的確,四十六歲的實權正廳,在如今的共和國,實在是算不得寒磣,可在列入中央後備梯隊的廳幹中,就顯得太普通了。況且,他這正廳也是剛提的,若無特殊情況,熬資序則是必須的,可幾年資序熬下來,情況就真如薛向說的那般,升到副部,就靜等退休了。
其實就李天明自己來說,如今的場面、身份,已儘夠了,他一個農家小子出身,若不是給老軍長做了這些年的警衛,焉能有如今的排場,其實,他對做官本就不鑽心,如今的每一步升遷,他都沒怎麼折騰,幾乎都是老軍長背後推著他前進的,要不然,常人怎會在短短六年,從一區區公安分局局長,三轉五轉,執掌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