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鬥,他狠聲道:“切不能教他跑了去遞訊息。”言罷拉著呆若木雞的穆清在一邊的石磨上坐了。
她腦中響著各式各樣的聲音,打鬥的聲音,慘叫聲,阿柳的聲音,阿達的聲音,甚至遙遙地還有杜如晦,英華的聲音,各種聲響匯合到一處,最後成了鐃鈸相撞的鈴鈴餘音,鈴鈴聲愈來愈響,直至成了轟鳴。唯獨賀遂兆的聲音,她聽不見,分明看著他俯身在面前搖晃著自己,嘴唇一開一合,卻完全聽不到他在講甚麼。
過了不多久,後院才趨於平靜,賀遂兆已不在她身邊。穆清慢慢地掃視了一圈,阿達警惕地站在她身邊,身後扶持著她的應是阿柳,正帶著慌張的聲調同康三郎說著甚麼,地上橫著四具已毫無知覺的屍體,血汙滿地,賀遂兆正以腳踢開逐一翻看,確準已無生息,四個護衛倒是無恙,環立在一邊。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手上,濺開的血漬猶在,心裡頓時翻騰起一陣陣的噁心,深嘆了好幾次,才勉強壓制住了想要嘔吐的感覺。
見她漸明白過來,賀遂兆小心地走到她面前,斂了平日的輕浮,蹲下身子注視著她的眼眸,“七娘,可是驚著了?”她緩緩地搖了搖頭。“倘若不傷他們性命,只怕他們也會滅殺了我們,這原就是你死我活的局勢,你可明白?”
她將目光集中在他臉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我明白。”她此時有了反應,賀遂兆安下不少心,轉頭望向那四具屍體,繼續道:“顯見李大郎亦有所行動了,所幸他們同我們走了同一條道,險些被他們搶了先。他等不到這四人的訊息,或再派人前往,或親自前往,眼下是爭得了一些時日,怕也是不能夠長久的,惟有加緊了趕路。”
“倒是有捷徑走,那便不能往官道上走了。”康三郎摸著臉上的絡腮鬍猶豫著說:“走官道到雕陰郡大約要六日,直從離石郡與延安郡中間的荒山野林穿過,僅有三日的行程,路上倒還暫太平無兵匪,只是夜間再無客棧可宿,必是要在荒地裡過夜了,直入了雕陰郡方才有地方可投宿。”
賀遂兆沉吟了片刻,帶著詢問的意味轉向穆清,未等他開口,她已撐扶著阿柳的手,晃悠悠地站起身,“那便這樣走罷。我且去更換了衣袍,這裡,還是快些處置了罷。”他不覺勾起唇角,眼裡又復了幾分輕佻深邃的笑意,心中愈發覺著她與別不同。但凡他所見過的女子,多隱匿於家室,頂多不過應著節氣略出門遊一遊,或市坊廟街內頑逛,精心算計於眼底的小利。何曾見過這般大膽肆意的女子。當她束了襦裙裹了披帛盈步於繁華都城內時,像極了一朵綽約清遠的蓮花,當她著了男裝,在一眾為天下謀奪鬥狠的男子之間斡旋遊離時,那顆心又彷彿強硬得如同堅石。落在他眼中,實是迷離至極。
他揮手招呼護衛在院內尋輛推車,將那些屍體搬運到稍遠的樹林裡坑埋了,留下阿達看護她。穆清由阿柳扶著,慢慢地往裡走,走到半途,又想起什麼來,停下腳步問道:“那店主……”
“七娘放心,他本與此事無干,斷不會傷了他性命。”得了他的話,她才放心回屋去換衣袍洗淨手面。阿柳一直默不作聲地忙碌著,打水替她擦洗手臉,翻出件乾淨的翻領遙�郟��逑戮砥鷀�幌碌拇��盞囊屢邸!鞍⒘�俊蹦慮蹇炙�芫��⌒牡鼗剿�F裰�⒘�ι��氛萊鮃桓隹砦康男θ藎�兆潘�氖值潰骸捌吣鋝槐賾切模�⒘�薔�帕耍�床⒉瘓迮隆U庖宦坊鉤ぷ牛�聳北閂鋁耍��蟮穆犯玫比綰危俊彼底漚��醋�攏�⒖��講潘嬉庠�鸕耐販ⅲ�匭綠嫠��鵒朔Ⅶ佟�
此處今晚是再宿不得了,兩人拿了行囊再下樓時,賀遂兆已尋回了店主老菜頭,老菜頭低頭瑟縮著在桌前坐著,他從懷中摸出一隻錦袋開啟,底朝天翻轉過錦袋,啪啦啪啦地掉出三塊金餅來,“老菜頭,莫慌。可看見這三塊金餅?”老菜頭大著膽子抬頭看了一眼金餅,頓時少了瑟縮,疑惑地看著賀遂兆。“一塊買下你這店,待我們走後,你自己燒了它,從此任是誰問,都只說是夜間走了水便罷,不許多言一句。”老菜頭怔了一下,隨即猛點了幾下頭。賀遂兆又拈起第二塊金餅道:“這一塊是予你的補償,你另尋一處再開客棧也好,留著養老也罷,隨你。”再點頭時,老菜頭的面上已不見了驚慌,全然是喜色了。“第三塊金餅,呵呵呵呵……”賀遂兆陰冷地笑起來,“某的手段,你也見識了,今晚的事敢與他人說一個字,這一塊,便是你的喪葬錢,足夠你風光大葬了。”老菜頭臉上的喜色瞬間又被驚懼替換下,額角冒出一顆汗珠子,忙不迭的點頭又搖頭,結結巴巴地說:“萬,萬不敢的。阿……郎放心。”賀遂兆又換上和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