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招羅死士,極少露面,此次他亦要同往,若有訊息我會託他傳遞。只切記,二郎倒也罷了,卻莫教唐國公府中第二人知曉我與賀遂兆的關係。”諸事交付完備,他藉著屋內透出的幾縷光,小心地撫過她的面龐,大拇指輕輕掃過她仍有幾分紅腫的嘴唇,低沉溫潤地說,“去睡罷。”
這一夜穆清在榻上輾轉無眠,剛過四更天便起身將衣裙穿戴齊整,獨自一人往後廚去造飯。合宅皆知今日一早阿郎便要出門,故廚娘不敢懈怠,竟起得比穆清還早,小心伺候著灶火。穆清打發了廚娘,挽起衣袖,親手揉麵制湯餅。灶下火塘裡火光躍動,給這春寒料峭的清早添了暖意,在穆清心中暫造成一種安寧的假象,奇異地使得她胡亂想著一些日常稀鬆的事。她不善制面食,更鮮少做湯餅,偏杜如晦極愛,此時她邊揉著面邊懊惱平日裡未能在這上面多花心思。
將近五更,天已透白,阿達已備下馬匹,固好篋笥,英華亦進了後廚幫手。穆清盛出一碗,讓英華好好端著往二門口送與阿達。阿達見是娘子親手做的湯餅,又要英華鄭重地端了來,知她所託之切,心下慨然。
不多時五更開坊鼓槌鳴起,杜如晦吃過穆清親端來的湯餅,又聽她殷殷囑咐了一番。杜齊便跑來報稱唐國公府的二郎前來送行。杜如晦起身理了理衣袍,執起穆清的手道,“走罷。”她跟在他身後到了二門口,李世民正與英華說話,見他出來,忙上前躬身一揖,杜如晦一邊口中推讓,“二郎如此教在下怎堪當。”一邊伸手欲扶起他,豈知李世民紋絲不動,執意要將這一禮行完。
“二郎當真要謝,便替我看顧家小,護得七娘安然無虞。”待他直起身,杜如晦鄭重相托。李世民看了看他身後的穆清,拱手道:“杜兄直管放心,有我一日便保得她安穩一日。”鼓樓傳來五更三籌的擊槌聲,杜如晦翻身上了馬,坐定後回頭望去,她的輪廓被初升的太陽鍍上了一層橘色的光暈,正仰面朝他綻開盈盈的微笑,於是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放鬆韁繩,雙腿一夾馬肚,馬蹄聲便噠噠噠地響起來。阿達也跨上馬,跟了上去。直至兩騎出了思順坊的坊門,她才失魂落魄地轉回宅內,連李世民向她告辭的話也未聽清,恍恍惚惚地回到正屋,斜倚在廊下的靠榻上,對著一池波光微粼的春水發怔。
☆、第三十八章 俟君蓮葉間(一)
俟君蓮葉間(一)
自杜如晦走後,穆清足晃神了三五日,一時失了主意,竟不知該做些什麼好,每日不過在廊下臨水看書,幸而節氣尚好,暖風燻得人生了醉意,不致教人心寒意冷。她每日廊下翻看書冊,阿柳就陪在一邊做些針黹,見她疲憊掩卷時便適時地與她說說話,閒談一陣,好解了她的思傷。
未想穆清卻笑說:“實不必如此,他只外出料理些事罷了,我竟不得活了麼?往後分離之日許會更多,慣了便好。”
阿柳尤不服氣,“那這幾日蔫蔫的所為何?”
“初時仍不太慣,然後便只覺無所事事。”穆清在靠榻上伸直了腿,仰靠著百無聊賴地望向屋簷間飛進飛出忙碌築巢的一雙燕子,凝神若有所思了片刻,“劉管事傳來的訊息說再有個三日便到,三日便到……”
三日後劉敖果然到了。他的到來令穆清再無閒暇坐於塘前發呆楞神,只容他歇息了一日,第二日便拉著他在杜如晦平日議事的廳堂內,催促著他細講江南的情形。豈料劉敖捧出厚厚的帳冊要她過目,“阿郎的吩咐,日後一切的商事皆由娘子定奪,他便不再過問了。”穆清面上平淡,心中卻是一陣針扎似的刺痛,原來他仍是抱著事敗就將她推回江都的決心,不許她共赴難。
穆清默然,雖看不到她臉上有何變化,但劉敖清楚她緣何沉默,不覺在心中又嘆了一回杜如晦良苦至深。隔了良久,她才幽然出了一口氣,“那便,一切如常,還是要勞煩劉管事費心打理。七娘年紀小,並不經事,有甚處理不當之處,終須劉管事多教著些。”劉敖謙恭地點點頭,說了幾句定當盡心竭力的話。
連著十多日劉敖只教她如何查驗帳冊,穆清靈慧勤奮,經他指點,很快便通透了。足梳理了大半月,將一應生意俱交付清了。劉敖感慨,“顧家的娘子果都是精明強幹的。”穆清不知他何出此話,劉敖驚道:“娘子當真不知麼?貴府的二孃,遠嫁金城關的那位,只一年光景,便把持了薛家的商事,竟是打理得有條不紊。”
穆清再聽到顧二孃的訊息,恍如隔世,小女兒時的各種恩怨,如今看來只值她淡淡一笑而已。“她過的可好?”她想起往日擔憂薛家大郎暴戾成性,杜如晦卻說二孃定能好好地活下去,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