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及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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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杲在寧州吃了虧,轉身想要再回高墌,哪裡還有進得去高墌城,一怒之下,抓按了從高墌那一場殺戮中僥倖脫逃出來的幾名兵卒,當眾敲擊碎了他們幾乎全身的骨頭,在他們愈來愈弱的慘呼聲中,薛仁杲高聲放言,“倘再有棄陣不守的,便以此為例。”
當下有兩名老將勸阻,又遭他扇打面頰,擊飛了數顆牙方才罷手。營帳之下,莫說勸阻進言,便是瞧,也不再有人敢多瞧他一眼。
丟了高墌,薛仁杲只得領兵回至折城,盤踞折城不出。剛入了城,下令緊閉起城門,一名兵卒跑著上前來稟,說是薛公有請。
薛仁杲心底暗啐一聲,心說,訊息倒甚快,才在寧州吃了虧,轉身又教唐軍奪走了高墌,不過短短一二日間的事,已飛傳至父親耳中,少不得又是一頓訓斥,這中間定然少不了那起子老匹夫的挑唆。
喝退了傳話的兵卒,薛仁杲不情不願地正要往薛舉那處去領訓,又一匹馬衝著他十萬火急地跑來,馬上的人不是軍兵,卻是他府中的一名家僮。
那家僮策到近前,跳下馬來,恭敬地向薛仁杲禮道,“阿郎且駐,娘子請阿郎回府說話。”家僮說話的底氣顯然比方才那名兵卒壯了許多,傳完話,也不等薛仁杲回應,轉身便上馬往回跑了。
一聽說娘子有請,凶神惡煞的薛仁杲登時便如捋順了毛的大貓一般,也顧不上薛舉還等著訓誡於他,一打馬徑直回府去了。
饒是隨夫征戰在外,顧二孃依舊不改她精緻的做派,細柔的銀紅軟綢裁成的五幅襦裙,隨著她的坐姿,一絲不苟地散在地下。杏色的小團枝花衫子將她白皙的脖頸面龐襯得恰到好處。
薛仁杲進屋時,她正對著菱花銅鏡挑剔地理著她才梳就的圓髻。鏡中映出的花容月貌雖已相看多年,卻仍使得薛仁杲愣了愣神。
一名婢女躬了身,端著一隻盛放了大塊冰塊的大瓷盆子,從外頭匆匆進來,大約是暑氣太重,略有些熱昏了頭,進屋時竟不小心撞著了薛仁杲。他原就揣著一肚子的火,冷不防被這麼一撞,心火愈發的旺,抬起一條腿便踹了過去,直將那小婢女踹翻在地,打碎了手中的大瓷盆子,盆子裡的大冰塊啪地落地,斷成了四五塊,在地下飛快地滾劃開去。
“你在外頭吃了癟,回來倒拿著咱們女流撒性兒,我竟不懂這個理。”顧二孃自菱花鏡前站起身,扶了扶髮髻上的一支四蝶鑲玉的金步搖,面帶挪揄譏誚道。
薛仁杲竟不氣惱,兀自進屋在案前散腿一坐,沉喪著臉,“你嫌我受得還不夠麼,莫提那些糟心的。”
顧二孃揮退了被踹倒在地的婢女,另有人上前收拾起了地下的碎瓷和冰塊。她也不理會這些,自另一案上端來一盞湃過冰的酸梅漿,親手遞了予他。“大暑天裡動這樣大的氣,且消消火。”
“你命人喚我回來作甚?”薛仁杲接過酸梅漿一飲而盡,想起自己是被她喚回的,進屋至眼下,卻還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也無甚大事。”顧二孃勾起精巧的嘴角,“不過是想著你遠途歸來,阿翁必定要召了你去問話,這一路勞頓的,腳都不曾歇一下,一口涼漿酪都不曾吃過,便要去聽那些煩人的訓話,著實煩累,故……”說著她也不往下說,面上的笑容愈加的親暱。
提起父親,薛仁杲便坐不住了,“既無事,我還該往那邊去見過父親。那些仗著年歲資歷的老匹夫,在父親跟前本就嘴碎,假若再教他們捏著個話柄,給我按上個把罪名,且有得說道,再將你饒進去一通說,更要惹得父親動怒。”
顧二孃撇撇嘴,有些賭氣地坐下,“我有甚麼好怕的,他們愛說便隨他們說嘴去,論到底不過一個不懂事兒的婦道人家,難不成還拿軍法處置了我?我不過是替你抱屈,苦差事皆由你做了,作成了,便是原該的,作不成,就成了大器難成。動動嘴皮子自是容易,個個嘴皮子上的力道能扛得起寬刀長槊一般。”
薛仁杲低頭不語,心中無法贊同得更甚,自道,到底是二孃懂得我心,我心中疾苦,父親即便生養一場,知曉的竟不及她十之一二。抑或他根本不屑知曉,他心中除開帝位,再無別他,更不必說父子常情了。
“待你哪日登了基,繼承了大統,便遣他們上陣殺敵去,瞧他們究竟有多大本事。”顧二孃噘起嘴,唸叨著幾句氣話,末了又哀嘆一聲,“我倒有個疑慮,照著那起子老匹夫這樣搬弄是非,可還有你繼承榮登的那一日?”
旁的話倒還罷了,只這一句,如一支鳴鏑,帶著尖銳肅殺的響聲,直射進薛仁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