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包竄到水浸村,見著倒把明就嚷嚷著:“你這頭髮理理了。”
倒把明掃著自己還不長的頭說:“用嗎?還用理嗎?”
“你這上面不長,但髮腳已經長了,不整理整理,你怎麼跟張副鎮長跑江湖啊!”
四鄉八鄰的人都知道,這陣,倒把明跟張建中跑得勤。
他把倒把明按在椅子上,一邊剪,一邊聊天,先問他那天怎麼沒跟張副鎮長去海前村開會?說他一見張副鎮長就知道他是好人,為他們著想,把那些返鹹地都收回去,減輕了他們的負擔。
倒把明說,我這身份的人,怎麼敢去開會啊!真要開會,那也是批鬥他的會。又說,張副鎮長的確是好人,如果,不是張副鎮長看得起他,村裡的也不會轉變對他的看法,你剃頭佬今天也不會主動跟我理髮。
“我對你沒有歧視吧?我對你一直都很好吧?”
倒把明反問他一句:“我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你是誤會了,我成天走村穿巷的,不管什麼人都一視同仁。”
閒扯了一陣,剃頭佬便問,張副鎮長怎麼對他們海前村那麼好?被海水浸的田有那麼多村,怎麼就偏偏選中要照顧他們海前村?倒把明說,你別忘了,我也有一份功勞,當時,張副鎮長選點的時候,我也參與了,張副鎮長問我,到底選那個村?我說,就選海前村吧!結果就定你們村了。
“我是不是還要發動村民們來感謝你?”
“這個就不用了。”
“張副鎮長肯定是有大動作,肯定是想拿我們那些田來賺大錢。”
倒把明笑著說:“張副鎮長是精明人,虧本生意當然不會幹。”
“這爛返鹹地能幹什麼?”
倒把明話到嘴邊,才意識到不能亂說話,便“嘿嘿”一笑說:“原來,你是來打探訊息的,想從我嘴裡打聽那些田是用來幹什麼的?知道你吧!就是政府要搞治理,要除鹹。”
他雖然收得快,剃頭佬還是聽到了有價值的資訊。
“應該不是政府要收回那些地吧?是你們那個總公司要用那些田做生意吧?”
“如果,是總公司的事,那天,在你們村開會,我會不參加?你也不想想,你們那些返鹹地,除了政府收回,誰還會要?你問問我們水浸村的人,有沒人稀罕?送都沒人要。”
倒把明越解釋,剃頭佬就越覺得其中肯定有奧妙。他很清楚,目前,靠他的能力還不能發動村民阻止這事,只有知道了內情,知道張建中要這塊地幹什麼?才能用更大的利益迷惑村民反對。
他試探過村長,村長一問三不知。他也問過娟姐,她卻很嚴肅地說,政府要幹什麼用告訴你嗎?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都必須支援政府。她便批評他那天在會上的表現,你這是丟海前村的臉,丟我們水浸村委會的臉!她說:“以後,再不要站在政府的對立面,否則,你將沒有好下場!”
她一板起面孔,剃頭佬就來氣。
兩年前,娟姐曾帶著人抓他老婆去上環,揮舞著菜刀,攔住門,聲稱誰進去就劈了誰!娟姐卻挺著胸往裡闖,還一邊說:“你劈啊!夠膽劈給我看!”當時自己竟然手軟了。
從那以後,這個女人就沒把他放眼裡,見了他總要教訓一番。現如今,她又罵他沒有好下場,他就更受不了了,大聲吼:“你才沒有好下場!”
娟姐一雙大大的眼睛很氣憤地瞪著他。
他又膽怯了,只能在心裡罵,你再看,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娟姐很清楚他在心裡罵自己,很不屑地說:“有話你說出來!別在心裡罵!”
“我就是在心裡罵你怎麼樣?”
“你還是不是男人?”
剃頭佬罵出口了:“你還是不是女人?嫁人這麼些年了,屁也沒放一個,養只雞還會下蛋呢!”
他罵得狠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家罵她屁也不放一個。婆家人經常就拿這事說事,說得她像欠了婆家人一輩子似的。他見娟姐漲紅著臉很有些狼狽,就“哈哈”大笑,擺出一副凱旋歸來的架式。
娟姐受得了你這氣?
照著他屁股就踢了一腳,踢得他撲了個狗啃屎!
“打人了,村幹部打人了!”剃頭佬趴在地上不動,卻大聲喊叫。
“叫,我叫你叫!”她撲上去,照著他的屁股連踩了幾腳。
剃頭佬好漢不吃眼前虧,“呼”一聲,竄得比狗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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