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工程師戴一副瓶底樣厚的眼鏡,這會兒摘了下來擦著,慢吞吞地說:“我們是有計劃的,當建設到某一個階段,需要大量沙石注入才會組織大會戰,如果在灌注水泥階段,是絕對不能那麼幹的!就是縣委書記縣長下命令也不行。”
他說,我擔任總工程師也有二十年了,這是我參與設計和建設的最大一項水庫工程,可能也是最後一項工程,所以,我要求自己一定要把好質量關。這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我們整個技術團隊都這麼想,這是造福紅旗縣的工程,也是一項百年大計的工程,能參與這項工程建設是我們的榮耀,我們沒有理由不傾盡全力,不尊重科學!
副縣長說:“總工程師不容易啊!他今年已經六十歲了,已經到了退休年紀,但是,考慮到工作的持續性,縣裡還是動員他繼續留在崗位上。他本人也沒二話,堅決服從組織安排。”
他說,像他這年紀,他擔任的職務,完全可以在城裡遙控指揮,但是,他不幹,一定要到工程第一線,兩年多了,他幾乎沒有回家過過一個完整的週末。從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種精神,也看到這個技術團隊在他的領導下,煥發出的一種力量,有了這種精神,這股力量,我堅信,這項百年工程不僅僅是一句口號!
許多人都抬起頭眺望遠處一幅鉅額宣傳標語,“尊重科學,打造百年工程!”
吳處長眼裡滾動著熱淚,連連說:“受教育啊!太受教育了!我提議,我們為總工程師,為他領導的技術團隊鼓鼓掌!”
於是,山林裡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驚得不遠處的小鳥撲打著翅膀落荒而逃。
張建中把筆記本夾在窩裡,也起勁地鼓掌,一直以來,他很厭煩這種由領導提議的鼓掌,太假,太不真心,然而,這次卻是由衷的,鼓得手都有點痛了,筆記本掉在地上也暫時不去撿了。
吳處長說:“我相信,像這樣的感人故事一定很多。”
副縣長說:“太多了。比如,工作在一線的工人,參加大會戰的幹部群眾,甚至於,附近村民老百姓,他們把水庫建設當成自己家裡的事。上一次大會戰,有一位老太太在孫子的攙扶下,一定要參加水庫建設,她說,自己不能幹體力活,但可以給大家做飯。”
總指揮說:“對,對。那個老太太,路都走不穩了,我還問她,你怎麼做飯?那麼大的鍋,鍋鏟有鐵鏟那麼大,她拿也拿不動。她還笑呢,說她沒想到這裡的鍋那麼大,鍋鏟那麼大。但她還是留了下來,坐在小板凳上摘了一天的菜。”
張建中禁不住說:“能不能再說幾個?”
此話一出,臉紅起來。這種場合,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
吳處長卻說:“小張的提議非常好。”
大家便靜了下來。
(今天一次上傳三章。)
第四十七章 為建水庫老婆都不要了
副縣長看了總指揮一眼,說:“我們的總指揮身上就有許多感人的故事。”
總指揮連連搖頭,說:“我算什麼?我算不了什麼?還是說說我們的另一位副總指揮吧!他具體負責施工工程,在工地上,沒有來。這兩年多來,他一心撲在工地,都快成山大王了。”
顯然,副縣長已聽過多次,先就笑了起來,說:“你給大家說一說。”
總指揮也笑起來,說:“為了水庫建設,他連老婆都不要了。”
他說,我們那位副總指揮才三十多歲,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這個年紀離得開老婆嗎?當然離不開,我三十多歲的時候就離不開。別說我出息,其實,你們只是嘴上不承認而已。
他說,那時候,我還是小幹部,兩公婆分居兩地,距離三十多公里,按現在的交通條件也不算遠,但那時候騎單車也要跑好幾個小時,每次週末都這麼來回跑,為個什麼?還不就為了親熱那麼一回?結果,白天累,晚上也夠嗆,每個週末都累個半死,每次總告誡自己,再不要跑那個冤枉路了,不值!人就是賤,緩過氣來,又盼週末,又傻裡叭嘰地從兩頭跑。
總指揮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吳處長便催他:“往下說啊!這還沒說到正道上呢!”
副縣長笑著說:“每一次,他都這樣,總扯些不著邊際的題外話。”
總指揮說:“這怎麼是題外話呢?沒有這些題外話鋪墊,怎麼能襯托出水庫工程在他心目中的重要呢?”
他說,現在交通怎麼也比以前發達了,副總指揮嘛,要回城裡是可以派車的,不必像我那樣騎輛破單車,但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