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沒有指印,沒有窒息感,剛才他甚至連殺機都沒露,然而她就是清晰的知道,這次才是這許多次以來,他真正要殺她,而她也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在剛才那一刻,她腦中也一片空白,所有的機變都失去力量,也失去用武之地,她只是那樣看著他,想知道那一刻,他在想著什麼?
她不知道最終是什麼原因使他放棄滅口,這使她難得的沉默悵然良久。
然後她慢慢靠過去,再次撿起地上傷藥,無聲走到他身側,脫下他外衣,給他上藥。
寧弈一直沒說話,沉默配合她,兩人一改先前的暗流洶湧劍拔弩張,難得的默契和安靜。
衣衫半褪,男子的肌膚光滑如玉,既有習武之人的力度彈性,又有養尊處優的細緻光潔,鎖骨精緻,肩頸線條流暢緊緻,極其漂亮的身體。
鳳知微卻怵目驚心於肩上那道血淋淋的貫穿傷,險些就穿過了琵琶骨,傷口皮肉翻卷十分猙獰,這般重的傷勢,難得他聲色不動還悍然追出,鳳知微絲絲的吸著氣,覺得自己的肩似乎也痛了起來。
寧弈抬眼看她神情,眉宇間晦暗的神色,微微放亮了些。
鳳知微輕輕的將傷藥倒在那傷口上,寧弈微微一顫,鳳知微立即道:“痛麼?”突然俯下身,對著傷口微微吹氣。
這一下倒把寧弈逗笑,實在想不到這奸猾精明女子,竟然也會做出這種稚兒舉動,心情又好了些,忍不住問:“你這是做什麼。”
鳳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讓開,垂下眼道:“我記得小時候跌破膝蓋,娘也這麼給我吹來著……”她語聲,慢慢低下去。
寧弈漸漸斂了笑容,他自然知道鳳知微是怎麼出府的。
半晌他輕輕道:“有人給你吹過,也是好的……”
鳳知微怔了怔,不敢置信的抬眼看他——他是在安慰她?
寧弈出口便覺得失言,似乎有點懊惱的輕咳一聲,不說話了。鳳知微抿著唇,繼續給他上藥,她髮絲垂下,拂在他肩,寧弈覺得微微的癢,想讓,卻又突然不想動。
她的呼吸近在耳側,氣息清甜,像這初夏半開的紫薇花。
外間很嘈雜,似乎有人在爭執著什麼,明明應該關注的,寧弈卻覺得懶洋洋的,完全的聽不進去。
鳳知微也沒有注意聽那些吵嚷,她看著那個露出骨茬的血洞,想起此事前因後果種種,突然便覺得心酸,忍不住低低道:“何苦來!”
寧弈一僵,隨即慢慢轉頭,看著她。
鳳知微不說話——何苦來?苦心佈局,不惜自損,傷成這樣,多問一句的人都沒有,這天下大位,這皇族榮耀,當真值得這樣?
寧弈靜靜看著她,從她眸中讀出她的意思,並沒有發怒,半晌卻淡淡道:“你不懂的。”
鳳知微默然,心想也許我未必不懂?你幼年喪母,你身有傷病,你天資出眾卻被長年打壓,你和辛子硯相交莫逆卻不得不故作陌路,你明明原先掌握青溟書院卻被迫讓給太子,你不受皇帝寵愛不得不依附太子卻又經常代那個蠢材受過……你身上太多隱藏的傷和秘密,從無人真正憐惜,所以不在乎給自己更狠的。
她緩緩取過桌上的布條,慢慢的給寧弈裹傷,突然悠悠道:“今日你放過我,終有一日,我也會放你一次。”
寧弈驚異的看向她,鳳知微淡定而決然的回望過去。
半晌寧弈笑笑,不以為然搖搖頭,卻沒有說什麼。
他的一生,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他所要得到的,是必須成功的,憑她一個小女子,就算智慧絕頂,又怎麼可能有機會擺佈他的性命?
鳳知微看出他的不以為然,卻也不爭辯,笑笑,仔細打好最後一個結,道:“好了。”
聲音剛落,卻聽外間突然一聲怒叱。
“胡說!”
卷一 憶帝京 第三十一章 鬥
那是太子的聲氣,充滿憤怒和不安,而四面,突然寂靜了下來。
鳳知微和寧弈兩人對望一眼,齊齊轉首,隔著屏風看見外間太子怒而立起,上前一腳試圖飛踢那伏在地下的刺客,卻被侍衛拉住。
太子呼呼喘氣面色鐵青,指著堂下怒罵道:“何方妖人!竟敢句句攀誣!”
堂下那重傷刺客仰起血汙滿面的臉,目光怨毒,冷冷道:“殿下何須心急?我可沒說什麼!”
太子胸膛起伏,怒不可遏,卻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剛才他志得意滿,當著留下的幾位重臣和眾皇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