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送客的鳳知微正想也休息會,眼角無意中一掠,看見了那輛翠蓋馬車。
秋玉落還沒走?
她還呆在這裡做什麼?
鳳知微立在門口猶豫了一下,一瞬間她不想回去,但是此時客人還沒走完,寧弈也沒走,她是沒法就這麼自己離開,好歹也要找寧弈告辭一下。
她在前廳沒找到寧弈,便轉到後院,剛剛經過後院垂花門,便聽見不遠處有人對話的聲音。
一男一女,都很熟悉。
寧弈和秋玉落。
說話的是寧弈,隔著垂花門過去是一片竹林,冬天竹葉瑟瑟,斑駁的擋住了他的臉,隱約間語氣似乎在道謝,“……那日江上,多謝夫人關照……”
鳳知微怔了怔,這話好像先前秋玉落對他說過,難道真相不是他援手了秋玉落,而是秋玉落援手了他?所以秋玉落語氣才那麼怪異?
那日江上……哪日江上?寧弈出入侍從雲集,就算有時和自己在一起,最起碼也帶個武功高絕的寧澄護衛,他會有什麼情況,能讓秋玉落援手他?
如果是那日黎江之上……雖然當時孤船水上,但離岸並不遠,寧弈定然也有安排護衛,難道他那天竟然破了例,沒有安排人?難道那天后來還發生了一些事是她不知道的?
她心裡翻騰著許多念頭,不自覺的在垂花門前站住了,透過橫斜的竹葉,她可以看見秋玉落的臉,她正用先前那種滿含傾慕的眼神看著寧弈,聽了這一句,兩頰慢慢浮出暈紅之色,忽然輕輕的低了頭,猶豫半天,才近乎呢喃的低低道:
“……殿下何出此言……難道您竟然忘了……忘了那日之事了嗎?”
卷四 朝天子 第七章 針鋒相對
竹林後一陣沉默,半晌寧弈還是用那種聽不出喜怒的音調,淡淡答:“哦?”
這語調別說一直滿含期待看著他的秋玉落臉色開始失去血色,連門後的鳳知微都開始恨起來了——這人這樣說話還叫人怎麼繼續呢?
秋玉落卻向來是個執拗性子,她直直看著寧弈,臉上神色變幻,半晌悽然道:“那日江上……殿下酒醉……”
寧弈忽然回身,淡青微黃的竹葉底神容如雪,連看著秋玉落的眼光也是一片冰涼,秋玉落被這麼一看,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到這裡本王也有些奇怪。”寧弈眼神奇特的看著她,“本王駐駕之處,哪怕那是空江孤舟,也容不得人隨意靠近,李夫人你一介大家主母,那麼半夜三更的,是怎麼會在那江上和本王‘邂逅’呢?”
他最後邂逅兩字咬得很重,聽得秋玉落身子顫了一顫,忽然就跪了下去,伏在寧弈腳下,喃喃道:“殿下……殿下……我不知道……李家別業就在那岸邊,那夜我心神煩亂臨時起意泛舟水上,並沒有看見什麼人……殿下……殿下……您不能疑我……”
寧弈不再說話,袍角一動,就要繞過她離開。
“殿下!”秋玉落突然半直起腰,膝行一步,雙手抱上他的腿,“我不信您真的忘記了!”
寧弈理也不理她,連低頭俯視都不曾,寧澄已經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出來,瞪著眼睛道:“餵你這個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不知道糾纏王駕其醉當死嗎?”
秋玉落看也不看寧澄,只仰頭看著巋然不動的寧弈,眼神裡慢慢湧現破釜沉舟的絕望和決然,突然放手,伸手往懷裡便去掏什麼東西。
她手指慢慢抽出的東西,看起來像是手絹巾帕一角,鳳知微正在等她手全部抽出,卻突然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身一看,幾個留下計程車紳正由錢彥陪同著往這個方向走來,看樣子是找她來拉關係套近乎的。
此時她再站在這裡被人看見難免尷尬,鳳知微立即回身,迎著那幾個人走去,笑道:“諸位,我這園子如何?其實西苑那邊景緻更好些,北方運來的幾株三角梅大概也快開花了……”一邊說一邊便將人不著痕跡隱向西苑,將竹林裡的人拋在身後。
等到她陪人在西苑逛了一圈,接受了幾個人的示好,再回到前院時發現寧弈已經離去,她立在山莊門口,看著寧弈的車駕一路遠去,親王儀仗後面遙遙跟著那輛翠蓋寶頂車,一片煙塵裡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良久,慢慢的笑了下。
她身後,宗宸也在看著那個方向,突然道:“剛才的話我也聽見了,總覺得有點不對,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鳳知微似在出神,良久唇角浮起一抹淡涼的笑意,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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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鳳知微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