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看見屬於西涼重臣的獨特鋒芒。
此刻他軟綿綿慢吞吞端了個巨大的酒杯上前來,一搖三晃,讓人擔心會不會栽進酒杯裡。
鳳知微站定,含笑看著他。
“魏侯好酒量。”呂瑞眯著眼睛,更加慢吞吞的道,“不想魏侯不僅長於政務軍事,更擅杯中之物,想來這般豪量,定是在天盛官場時常宴飲之中,久練而成?”
這是譏諷天盛官場多酒囊飯袋了,鳳知微一笑,舉杯不勝感慨的道:“官場飲宴頻繁,諸國皆如是,久而久之確實也就練出來了,在下今日赴宴,原本心中惴惴,想著面對西涼諸位同僚,定然要狼狽扶醉而歸,不想貴國官員都這般謙讓,爭相要對在下五體投地,想來赴宴太少,練習不夠?也是啊……酒肉還是很貴的,呵呵。”
這話更狠,你既然說我們喝酒飲宴多,我就說你們飲宴少——因為太窮。
西涼群臣相顧失色,臉色難看得很,呂瑞卻不動氣,軟軟一笑,又斟了一杯,道:“魏侯放心,酒肉雖貴,還是請得起魏侯的,就是粗劣了些,諸般排場,抵不得貴國聲色犬馬,嬉遊獵豔,男女通吃,積澱出的風流品質。”
聲色犬馬、嬉遊獵豔、男女通吃……這不是寧弈在外的名聲麼?
鳳知微眉毛一挑,抬手先喝了這杯酒,順手給呂瑞滿上,笑吟吟道:“我國民風淳撲,朝政清明,大司馬指的這些,本侯竟不明白從何而來,想必路途遙遠,以訛傳訛,人云亦云也是有的,其實在本侯看來……”她笑指西涼眾官,“有人腰圍三尺,有人身細如柳,男女通吃談不上,男女同殿倒是看著很像的。”
“……”
西涼官兒們倒抽氣的聲音老遠都聽得清楚——大司馬已經夠不客氣,當朝譏諷天盛皇子,這位天盛使臣更是敢撕破臉皮,當面罵大司馬不男不女!
呂瑞定定的看著鳳知微半晌,抬手又斟了一杯,鳳知微眉頭一皺,心想這混賬居然酒量了得,第一杯喝下去看起來就要倒,現在看來還是和第一杯狀態一模一樣,還有自己似乎沒有得罪這人吧?幹什麼要這麼糾纏不休?
正想三言兩語打發走算完,呂瑞卻已經再次敬了過來,這回聲音很低,“不過開個玩笑,魏侯似乎動了真怒?難不成不小心被在下戳著了痛處?”
鳳知微望定他,一口喝乾,笑得很假,“哦?被戳著痛處的難道不是大司馬閣下?”
呂瑞不理她,又是一杯,“或者魏侯只是不能忍受在下詆譭楚王殿下?”
鳳知微痛快喝掉,“身為天盛使臣,上至帝王,下至庶民,都是本侯戮力捍衛的物件,說到這裡,本侯很奇怪大司馬的風度,好歹也是一國重臣,卻只愛這些不足信的街巷傳聞緊抓不放,難道西涼朝務清平到無事可做了?”
兩人唇槍舌劍針鋒相對,卻是酒越喝越快話越說越低,滿殿官員看過來,只看出兩人已經在拼酒,都暗笑大司馬素來氣量狹窄,尤其記恨別人說他像女人,今兒天盛使臣可是把他往死裡得罪了,都有幾分幸災樂禍之心,笑呵呵端杯看著,也沒人湊上來。
這邊呂瑞呵呵一笑,又上一杯,“楚王殿下的傳聞,幾分真幾分假,在下看只有魏侯最清楚,不過街巷傳聞雖不可取,其實也未必不值得關注,比如在下最近就聽說了個趣聞,說是某國親王正在追索某逃妾什麼的,魏侯不知道聽說沒有?”
鳳知微心中一震,此時才知道呂瑞跑來挑釁的真意,抬眼看了他一眼,對方含笑的眼神裡幾分詭譎,她盯著那眼神,笑笑,若無其事給兩人把酒滿上,道:“大司馬真是有心,這點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軼事兒,也能費心蒐羅,在下身在他國,身負使節重任,可沒閒心操心這些。”
“魏侯自然不用操心,有在下操心就好了。”呂瑞才是真正的海量,那麼多杯下去臉色還是那麼小白臉,“在下接了攝政王的王令,正要替那位親王查查那位逃妾的下落呢。”
鳳知微低頭斟酒,唇角一抹笑意淡淡,心中卻在急速思考——呂瑞什麼意思?很明顯他竟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女子身份,知道了自己和晉思羽的一番糾葛,但聽他口氣,攝政王卻是不清楚的,他為什麼不報攝政王?而這一番話,似威脅似提醒似警告,到底是好意還是歹意?
心裡一時微亂,這個西涼大司馬,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是個深沉難纏的人物,如今也不必急著說什麼,就順著他意思,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罷了。
“是嗎?”她笑笑,又幹一杯,“大司馬真是辛苦,連這種瑣碎事情都要親力親為。”
“是啊。”呂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