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落的臉色越來越白,手指無意識的緊緊抓住一把梳子,梳子並不尖利的齒戳進掌心,穿裂般的痛。
她不能自抑的粗重的喘息傳到鳳知微耳中,她淡淡轉頭瞥了一眼,心中無聲嘆息,撥開寧弈的手,道:“殿下,這不是我呆的地方,放開吧。”
“這確實不是你呆的地方。”寧弈輕輕道,“我費盡心思留下正妃位置,你想要的卻是……天下。”
最後兩個字輕輕說出來,兩個人都震了震。
多少年分合兜轉,彼此心事都明,卻從未像今日這般,直接捅破了那層紙。
鳳知微突然吸一口氣,推開他便走。
寧弈抓著她手腕一帶,鳳知微剛邁出的步子被他狠狠帶了回來,寧弈頭一低,毫不猶豫壓上她的唇。
他吻下的力道如此堅決而兇狠,以至於兩人險些齒關相撞,各自一聲悶哼。
“殿下——”忍無可忍的秋玉落終於爆發出一聲嘶喊,在寧弈低頭的那一刻,啪的拋開梳子衝了過來,“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你這樣將我置於何地……”
寧弈一轉頭,盯住了她。
他盯過來的眼神並不獰厲,墨玉般的眸子沉淵一般的深,秋玉落被那樣的眼光一盯,身子一僵。
“我置你於何地?”寧弈看了她一陣,慢慢的笑了,“你又何曾將本王看在眼裡過?”
“殿下……殿下何出此言”,“”秋玉落顫著聲音,滿頭珠光都在晃動,“我救了你呀……”
她的話說到一半便頓住,因為寧弈這一刻的笑意更加奇異,那樣的眼神,憐憫、譏笑、嘲弄、諷刺、不屑……看得她渾身顫抖,心若落在深淵。
“是啊,我的救命恩人。”寧弈將恩人那兩字咬得很重,“所以,我用側妃的位置,來謝你了啊。”
秋玉落怔怔看著他的眼睛,突然開始一步步後退,踉蹌著退到牆角。
寧弈卻已經不再多看她一眼,扭過頭淡淡道:“秋側妃,聰明人都知道安守位置,說該說的話,做該做的事,若是有誰不聰明,沒個分寸越過了界,”他指指秋玉落腳下,“你看,這三尺之地,可做眠床,自然也可以做墓穴。”
他還比了個方方正正的形狀,彷彿便是墓穴規制,秋玉落直著眼睛看著他手指漫不經心那麼一畫,眼光飄了幾飄,驀然一口氣抽不上來,便暈了過去。
她咕咚一聲栽倒牆角,鳳知微輕輕嘆了口氣,寧弈瞄也不瞄一眼,只盯著她,道:“大妃,這幾日我左思右想,你這麼大方,這麼雅量,一心為我張羅婚事,想來你這輩子,是無論如何不肯和我共眠床了,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那個榮幸,可以和你共墓穴?”
鳳知微莞爾,那一笑輕飄飄掛在唇角,“生既不能同寢,死又如何同陵?”
“華瓊已經準備出十萬大山了吧?”寧弈突然轉了話題,在她耳邊輕飄飄的道,“你說,我該怎麼辦?”
鳳知微心中一震,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哦?”
寧弈放開她,盯著她的眼睛,點點頭道:“當初你在衛所暗牢裡說,如我所願,如今我也對你說,如你所願。”
鳳知微避開他的眼光,一笑頷首,“謝殿下成全。”
她輕輕側身,從他身側走了過去,寧弈默然不動,衣袖下的手指一動又收。
鳳知微走到門邊,聽見他低低道:“我不甘,我終究不甘……”
鳳知微的背影頓了頓,隨即掀簾,頭也不回而去。
我們以為我們抵得過天意的無情。
卻不知道強大的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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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熙二十年春,在十萬大山失蹤將近兩年的華瓊,突然率著火鳳軍出現在山脈南端,乍一在世人面前出現的華瓊,立刻展現了她身為天盛皇朝第一女將的生猛,直指當初朝中有奸臣,唆使閩南將軍故意隱瞞軍情,使火鳳軍險些全軍覆沒於巴州縣城下,又稱閩南將軍嫉賢妒能,與長寧藩勾結,圖謀傾覆火鳳,順手還揭出了當初火鳳被軍方大佬打壓,被迫流亡他國的舊事,以及火鳳女帥的死,稱皇帝昏庸,迫害忠良,屠殺功臣,難令將士歸心,隨即打起“滅群奸巨蠢,還朗朗青天”旗號,直撲閩南和隴北邊界馬嶼關,殺馬嶼關所有守將,敗當地守軍,當天就佔領了馬嶼關,之後兵鋒直下,連克數州。
她反了。
華瓊出現得突然,殺來得兇猛,造反得乾脆,所有人都反應不及,按說華瓊一反,首當其衝的便是楚王派系的閩南將軍,偏偏那時本應在隴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