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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部分

那日辛府里長刀一劈,斬過辛子硯衣角,裂石數十,深如溝壑。

她用盡全身力氣,昭告彼此恩怨止於這一刀,再有動作,決不輕饒。

隨即棄刀而去,直奔草原,山北那邊另有一隊去接任按察使,宗宸妙手擅易容,弄個身材相貌和魏知相似的人不是難事,據傳當年他祖先承慶大帝能將一個人的臉對著自己的臉慢慢改得一模一樣,經過六百多年,宗家在易容手段上,只有更進一層,何況魏知這張臉本來就是假的。

夜色裡一隊王軍默默的出現在前方,將她迎入布達拉第二宮。

夜深,布達拉第二宮猶未眠,裡裡外外燈火通明,鳳知微知道,這是呼卓風俗,在下葬的前一夜,給即將遠行的人照亮另一個世界的路。

她攏著大氅,沉默無聲的走向後殿,遠處牛油燈的光芒射過來,她的身影長而孤獨。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她都曾和赫連一起走過,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從那年離開草原,同行的足跡便成絕響。

五年後她回來,他已不在。

“媳婦兒!”披著黑色大頭巾的牡丹花站在門口,看見她便張開雙手撲了過來,“札答闌被我給害死了!”

這句話像是重錘,砸得鳳知微晃了晃。

牡丹花重重撲上鳳知微肩頭,嚎啕痛哭,大片大片的眼淚在黑色狐裘上洇染開一片薄涼的亮色,油燈下光芒幽幽。

鳳知微緩緩抬起手,輕輕拍著她的肩,眼神透過她的肩頭,看著那個站在牡丹花身邊的小小孩子。

今年五歲的察木圖。

那孩子靠著門邊,戴著黑色的孝帽,看見母親哭,也跟著哭,淚水朦朧的大眼睛,卻還不忘好奇的對鳳知微望著。

鳳知微拍著劉牡丹肩膀的手,在半空頓了頓。

再落下時,她的語氣痛而微涼。

“不,他是給我害死的。”

是誰不信宿命,看不見五年後的終局,徒勞的惻隱,抵不過天命的輪盤輾轉。

牡丹花並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只在她肩頭拼命哭泣,從接到赫連錚死訊開始,這個堅強的女人就沒哭過,和當年庫庫老王暴斃之時一樣,她首先想到的是草原的安定和自己的責任,只有在看見那個比自己更強大的女人到來時,她的淚水,才終於一洩而出。

她臉狠狠埋在鳳知微肩頭,一遍遍嘟囔,“不該和他吵那一場的……不該和他吵那一場的……”

鳳知微剛想問她怎麼回事,牡丹花卻已經似乎發洩夠了,抹抹眼淚,道:“去看看他吧,札答闌一定很想見你最後一面。”

鳳知微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進門,有人無聲的給她打起了簾子。

她一眼就看見了廳堂正中的黑金大棺。

仁厚光明的順義大王,永久的睡在了族人用烏金為他打製的棺中。

鳳知微立在門口,一瞬間只覺得面對天涯之遠,天上,人間。

以為人生還有很長,以為以後將有很多見面機會,然而所有以為都只是以為,到得最後,最終面對最決絕的這一種。

她佇立階前,在午夜草原寒風中痴痴看著那巍巍巨棺,那是另一個世界,沉厚,黑暗,永在彼岸,即使她立即死亡,也無法準確抵達。

就是這層厚厚的屏障,隔住了她的一生知己草原英雄,隔住了那個會眉飛色舞喊她小姨的札答闌,從此後留她面對此心長久痛悔。

冷風從捲起的簾中吹過,室內滲著冰塊幽幽的涼氣,燭架上長明燈閃了兩閃,似催促的笑顏,鳳知微緩緩挪動步子,一步步,過去。

短短三丈,長長一生。

當她終於走到那幾乎要仰頭去看的黑金大棺之前時,驀然腿一軟,靠著棺便滑跪下去。

手指順著黑金之上兇晴怒目的神獸圖騰緩緩的滑過,草原粗礪風格的雕刻磨痛手指,痛不過此刻的心。

她生平第一次無力站起,無力去看他最後一眼。

“知微,我總在這裡等著,你不過來,不讓我過去,那麼我就在這裡,你且記得,累了的時候,退後一步,回頭看,我在這裡。”

恍惚間誰在耳側低喃,穿透深冬草原廣袤的天際。

赫連,你在這裡,我卻又該在哪裡?我曾承諾守護你的草原,我一心想保護你所愛的土地,我選擇將京中風雲封鎖不讓你捲入皇朝風雨,卻沒想到那樣的訊息封鎖到頭來害了你。

如果你知道我已出手,知道我和辛子硯的爭鬥,你是不是會警醒一點,不走那最後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