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停下手頭上的事,給你們介紹下,這是新來的職員。”主任站在大廳中央,領著新同事和大家認識。
“同志們好,我叫梁安娜。”
梁安娜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紹,目光環視一圈,最終落在丁一臉上,上眼皮往上一挑,露出一個極為自信的笑容。
從梁安娜進門伊始,丁一就認出來了,那個被壞人挾持的姑娘。不過,這個笑容有點耐人詢問呀。
“你以後負責那個櫃檯。”主任指著丁一旁邊的位置交代梁安娜。
“好的。”
梁安娜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筆直的伸出右手,“丁一同志,你好,咱們又見面了。”
“你好,梁安娜同志。”丁一報以同樣的微笑,幹練的伸出自己的右手。
主任看著倆人其樂融融的模樣,滿意的點點頭,揹著雙手“圓滿退場”,把舞臺交還給大家。
他的背影剛剛消失,售貨員們呼啦啦圍到梁安娜身邊,一個個熱情的自報姓名。
好吧,供銷社好久沒來新人了,好不容易來了一個,當然跟看熱鬧似的。
“你跟咱們小丁認識啊?”
“你們什麼關係啊?”
“朋友,同學,還是親戚?”
“小丁的後媽你認識不?”
“是不是因為認識,你才過來工作的?”
“你們倆誰大啊?”
“……”
問題接二連三的往外拋,讓人口不暇接。
供銷社這種單位,只要一進來,大家恨不得把你的祖宗十八代扒個底朝天,連祖上是幾代貧農都要搞搞清楚,當下見到丁一和梁安娜握手,焉可能放過。
梁安娜站在眾人中間,從容應對,再輔以笑容和點頭,總算一個個全部回答完畢,臉上卻半點不見不耐煩,端得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小梁同志脾氣不錯,眾同事皆暗搓搓的想。
有老同事最關心家庭狀況,倚老賣老的問,“你父母兄弟都在做什麼?”
“爸爸是稅務局局長,媽媽在鋼廠當副廠長。”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相互之間努嘴打眼色,小梁的背景硬哪。
丁一在旁邊當隱形人,關於梁安娜的後臺,初次見面時,她已從對方口中獲知。當時與大家的反應幾乎一致,大大的驚訝了一回。
且她不光知道梁安娜父母的職位,還知道梁家幾個兄弟都在幹啥,大哥在部隊當兵,二哥在鋼廠,三哥在稅務,梁安娜行四,家裡最小的一個,受盡寵愛。
沒辦法,梁安娜愛顯擺,從不介意人家知道自己的家境。
梁安娜的到來不像其他同事,只在當天激起一點點小水花,她彷彿一個定時迴圈提醒的鬧鐘一般,每天上午八點一刻準時響起,吸引住所有在場同事的目光和注意力,話題力和影響力十足。
才一天時間,她就和丁一合稱供銷社的兩朵金花。
丁一感到深深的危機。
倒不是因為自己不再是焦點,而是主任提過的入黨名額和坐辦公室的機會。
自從知道有這兩回事後,她牟足了勁兒好好表現,誓要把兩個一起收入囊中。睡覺前也曾把同事挨個扒拉一遍,嘴巴大大的咧開,嘿嘿,她的希望最大。
舍她其誰?
好吧,現在再讓她來回到這個問題,有答案了,梁安娜。
勁敵。
這是丁一給梁安娜打上的標籤。
很多事情並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般直接了當,也並不是除了黑就是白,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裡面,也會有灰色的地方。
但是就此放棄,她又大大的不甘心。
把機會拱手讓人,完全不是她的風格。
主任在下班和丁一同路時,悄摸摸的提醒了一句,“小丁同志,你要努力哈。”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其實意思很不簡單。
思來想去,丁一決定還是爭取一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們仍需努力。以後的日子長著了,輕言放棄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久而久之,她估計啥都幹不成,遇到困難就逃跑。
梁安娜來到的第三天,丁一又恢復往日的鬥志昂揚。
經過大門時,餘大爺眯著眼睛衝丁一打招呼,“小丁同志,你早啊。”
“餘大爺,早。”
“小丁,你這樣子就很好。”
餘大爺說得含含糊糊,丁一卻聽得明白。
“謝謝餘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