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驅走了白天,卻趕不走燥熱。枝頭上的知了熱得大聲唱歌,你方唱罷我登場,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微風輕輕吹過,被牆壁毫不留情的阻擋在外面,屋裡悶熱得透不過氣,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落,丁一正渾汗如雨的奮筆疾書。
思考了整整一個白日,肚子中有墨水,腦袋裡有料,丁一下筆如有神,刷刷刷輕輕鬆鬆就寫了四五頁。
滿意的拿起來,一句一句的讀,改掉幾個錯別字,再新增點心理描寫和場景描寫,末了,刪刪減減,去掉重複累贅的句子。
越讀越通暢,丁一的嘴角高高翹起。
開篇就把為人民服務這個zheng策大誇特誇,以及對偉人的敬仰之情,用了各種讚美語言,總結起來,倆字,偉大。
接著話鋒一站,簡述自己為了為人民服務的事,如何的茶飯不思愁眉不展。透過平日裡的細心觀察,以及對顧客的回訪,思考了整整一個月後,終於有眉目了。
特地把這段放到前面寫,既引人注目又吸引眼球,不過最最關鍵的是,防止別人搶功勞。她到供銷社上班一個多月,可梁安娜同志才一個星期不到,就算梁父梁母找人插手加上她的名字也不行,時間上行不通呀。
當然,主任作為直接領導,丁一也沒忘記在報告中給他添上一筆,雖說著墨不多,但是明確表示如果沒有他的支援和鼓勵,進展不會如此順利。
咧著嘴拿食指彈彈紙張,還差最後一步,謄抄一遍報告出爐。
自從林文鳳和林愛黨相繼背井離鄉後,劉三燕整個人沒了精氣神,平日裡瞅著丁一陰惻惻的。
自己的娃自己瞭解,是有些眼鼻子淺,但也只是有些,可從沒想過幹壞事。
一切都是被逼的。
同住一個屋簷下,賤丫頭吃香的喝辣的,還有體面的工作,文鳳和愛黨卻天天喝稀粥,月月上交工資。
擱誰身上誰都不會平衡。
正是她的得意才逼得姑娘和兒子失去理智,找人打她。
一點不念舊情的貨,棍子連邊沒捱到她,毫髮無傷的,卻鬧得滿城皆知,搞得姑娘和兒子在城裡沒法立足,一個被派到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個去了小鎮。
要說事發當時太突然,劉三燕沒反應過來老妖婆撒潑打滾有丁一的手筆,可經過這麼多天,再遲鈍也明白過來這事跟丁一脫不了干係。
劉三燕用自己的理論把林文鳳和林愛黨犯的錯誤抹平了,一推二五六乾乾淨淨,全都是丁一的錯。
這不,本著就算抓不住把柄,我也要膈應死你的心態,在家跟盯賊似的盯著丁一。
昏黃的燈光從丁一的窗戶透出來,調皮的和月亮打招呼,劉三燕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跑了一趟又一趟廁所。
一會站在院子裡咳嗽,一會踢踢摔摔,一會指桑罵槐。
丁一開始沒理,確切的說沒聽到,她全身心的投入在報告之中,耳邊不聞其他事。劉三燕更來勁了,雙手叉腰,只差走到丁一的窗戶口指著她鼻子罵。
話成串的往耳朵裡鑽,想不聽到都不成,丁一翻個白眼放下報告,起身小心翼翼的端起洗澡盆,裡面半盆子洗過澡的洗澡水,輕輕地走到門口,兩手往斜前方一揚,衝著源頭潑過去。
劉三燕被澆了個透心涼,站在原地老半天才回過神。
“噗噗噗,”吐掉幾口洗澡水,跳起腳氣急敗壞的罵道,“丁一,你瘋啦?”
“呀,我當是賊哩,大半夜的站在窗戶下面,不是偷完東西,就是準備偷東西,原來是你。”丁一拎著洗澡盆,搖頭晃腦的道。
“你……你這個死丫頭,你就是故意的。”劉三燕抬手抹一把臉,惡狠狠的瞪著丁一。
“那又怎麼著,我的房子我做主,想往哪兒潑就往哪兒潑。”
“你……”
“別再你你你的,給我滾外邊罵去。”丁一手指著門外,“再讓我聽到,送你一盆開水。”
說完頭也不回的進房間,關門熄燈,上床睡覺,一氣呵成。
獨留劉三燕一個人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的,“你這個死丫頭……”
“滾。”丁一躺在床上衝著窗戶大吼一聲,簡直是犯賤,非得讓人家給你點顏色瞧瞧,否則渾身不舒坦。
另一邊,主任氣憤的把白天處長罵他的事對著媳婦吐槽,張淑華當然替主任抱不平,柳眉一豎,利嘴噼裡啪啦的罵,戰鬥力十足。
“老梁,丁一的事你還是出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