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潘在辦公室裡默默的等待著,在杜興國手底下工作好些年,對他的脾性不說全部摸透,可七八成總有。知道丁一這趟過去其實就是檢查工作進度,他甚至比當事人還迫切的想知道結果。
只要丁一表現的不好,哪怕有一丁點兒著急或者六神無主,接下來他就好辦了,也不用日日夜夜防著。
目光挪到前面桌子那疊厚厚的資料上,見天的見她在翻,不曉得記了多少。那麼多東西,她應該不能全背下來,說不定被領導一問,啥都不記得了。
正沉思著,規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丁一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小潘翹起頭,努力做出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樣,笑得沒有半點威脅性,“小丁,怎麼樣,我就說,領導很和藹吧?”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丁一,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想從中刪除她此行是否順利,他的願望是否落空。
丁一如往常一樣,露出一個禮貌又不失涵養的微笑,嘴唇微微翹起,“領導果真平易近人,知道我加班多,讓我回家時注意安全,又關心我在這邊工作順不順利,還說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讓我多多請教你。”
誰想聽這個,我想知道你到底回答出問題沒?小潘在心裡吶喊,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你跟別人吹去。
不懂聲色的引導丁一,“領導最關心的還是我們的工作。”
“對。”丁一干脆的點個頭。
小潘等了半天,等不到下句話,這就完了?暗暗的罵丁一是個小狐狸,心眼十足,說話滴水不漏,把他當個外人防備。
他微微失望的眼神,準確無誤地落入到丁一眼中,丁一在心中冷笑,對小潘的那點小九九心知肚明,懶得理他,從抽屜裡拿出文章,邁著優雅的步伐,輕快地走到隔壁。
其實剛調來的時候她有意交好小潘,明裡暗裡給對方說過好幾次,自己無意與他相爭。只不過小潘這人彷彿聽不懂似的,見天的打探她在做什麼。
每當遇到資料上不懂的問題,好聲好氣的詢問時,他總能用敷衍的語言來回答。比如“我正在寫東西,一會幫你看看”,又比如“時間有些久,我也記不大清楚”,亦或者“你聯絡上下文看看”……
諸如此類的話數不勝數,關鍵是這人特別厲害,每次都能使用不重樣的藉口,連你事先想好的應對之策都沒法用。
對此,丁一不由得感嘆,不愧是大領導身邊的大紅人,滑不留手。
小潘眼睜睜的看著丁一帶著一疊資料出門,等等,那是什麼?紙張比較新,不是資料,難道是她做的筆記?
好幾次見丁一寫寫畫畫,不著痕跡的打聽,小丁說在記筆記。聽說是記筆記,他也怠得再打聽,既不能記出一朵花,又不能記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可主任為啥要看小丁的筆記?
都是些看資料,筆記有啥好看的?
別人不知道,他最清楚,沒給丁一安排一點工作上的事,全是一些已經落地的方針政策。
“領導,這是我寫的東西。”丁一笑容滿滿的把文章遞過去。
杜興國伸手接過,“梁主任在會議上誇過你多次,說你文筆厲害,寫東西又快又快。這回我總算見識到了,這才幾天啊,就寫了三篇出來。”
“這個速度快不快,其實跟我關係不大。”
“哦?”杜興國意外,抬起頭道,“說來聽聽,跟什麼有關?”
“寫文章要有感情,有了感情才能寫出讓人共鳴的東西,用最平凡的語言寫出最生動的故事。我寫得快不是我寫字快,而是因為有感而發,咱們單位這些年取得的佳績讓人心潮澎湃,感慨頗多。”丁一昂首挺胸,由衷的讚歎。
杜興國越來越發現丁一是個人才,他是大領導,聽過的馬屁話客套話討好話不知凡己。可他卻又是個幹實事腳踏實地的人,最不喜歡溜鬚拍馬阿諛奉承那一套。
但是丁一這回的馬屁當真拍得好拍得妙,拍得他忍不住多聽兩句。
趕緊低頭,目光重新移到文章上,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看著看著加快速度,眼光露出欣喜,“小丁,都是你自己寫的?”
“對,寫的不好,請領導批評改正。”
杜興國拿起筆,這裡想想是不是要添一句,那裡想想是不是要劃掉一句,嗯,感覺加上了累贅,刪去了又少了點什麼。
揣摩了半個小時,原封不動的還給丁一,“就這樣,你寫的很好。是不是準備投出去?”
“對,想投到報社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