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心經營的家,全心付出的感情,甚至對他那一點點……竭力剋制著的特殊,在他眼裡,都是可以這麼輕描淡寫地拋棄的。當他覺得不滿,覺得失望,覺得不耐煩的時候,他的拋棄連一點猶豫都沒有。
祁敘聽出她語氣裡的崩潰,站起身還未說話,眼前的人已經奪門而去。
搞什麼……所以現在生氣的人變成了她?
簡直不可理喻。他不能置信地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門口,淡漠的眼底閃過震驚,閃過憤怒,終於還是跟了上去。
藍色的巨大旅行箱被開啟,拋在床上。傅薇一件一件地從衣櫃裡面取下衣服,塞進箱子裡。她的眼眶仍舊有點紅,卻沒有了淚光,嘴角倔強地下抿著,來來回回地走動在床和衣櫃之間。
“傅薇。”祁敘皺著眉頭站了一會兒,終究開口叫住她。
那個清瘦卻倔強的身影持續著她的動作,彷彿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祁敘凝緊了眉頭沉默了會兒,屋內的人已經收拾好,準備拉上拉鍊。他深吸一口氣,還是衝上前去按住她的手:“傅薇!”
她的手冰冰涼涼,短暫地一僵,忽然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掙開他的手,把拉鍊拉到了底。
溫順的家貓有她自己的頑執。
單薄的背影拎著旅行箱走出了房門,輪子在木地板上發出響亮的滾動聲。下樓梯時,她用纖細的手拎起碩大的旅行箱,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祁敘身形一動,下意識地想要上去幫她拿箱子。可是腳步一頓,終於還是沒有跟上前。他站在原地叫了她一聲,依舊沒有答覆。憤怒的心情和另一種複雜的情緒攪在一起,讓他覺得狂躁,狂躁得想不出一個最佳方案,只能看著那個身影快速地消失在玄關處。
※※※
夜裡的湖邊很涼。
傅薇被刺骨的寒風灌得清醒了些,才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她漫無目的地在湖邊的花壇小道上走著,旅行箱的滾輪摩擦著鵝卵石,在一片闃寂裡格外地清晰。
走得累了,總算平復了心緒。心裡那個龐大的像是要把她吞沒的陰影漸漸褪去,她在長椅上坐下,急促地呼吸著。無人的角落,蓄了多時的眼淚總算一齊流了下來,彷彿已經不為傷心和憤懣,只是為了擊垮她的逞強。
她在意的人,根本不在乎她在不在意。多諷刺。
麻木地,手機通訊錄裡一長串的人名翻過,沒有了堯堯之後,她連一個可以找的人都沒有。傅薇機械地看著一個個名字……李萌?她並不想總是麻煩她。
通訊錄快速地翻動著,突然停在了“虛偽的口是心非星人”那一欄。她氣憤地想要刪掉,手指放上去又在“刪除”鍵上停了下來,頓了幾秒,還是上移了一格,按下“編輯”,把一長串的字元刪掉,改成“混蛋”。
又覺得不洩憤,還想再改,螢幕上卻突然跳出了一個電話。
她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接了起來。
付其譽的聲音很柔和,在夜裡有種把冰霜融化的力量:“對不起,打擾到你了?我只是想確認你已經到家。”他笑道,“你沒有報平安的習慣,真是很難讓人對機率論放心。”
“我……”她擦了擦已經風乾了的眼淚,忍住哽咽的聲音,“我到家了,放心。”
“我聽到了風的聲音。”他的聲音裡帶著疑惑,“今晚夜風很大,你還在外面?”
她搖了搖頭,又想起他看不見:“沒有。”
“不要動。”付其譽顯然沒有相信她的謊話,“我看到你了。湖邊最高的那棵銀杏樹下面,是你嗎?”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頭頂葉子已經落盡的銀杏樹,錯愕地張了張嘴。
“好了,是你。”他看見了她的動作。
三分鐘後,付其譽站到了她面前。他跑到長椅前,看見她的樣子,突然停下來嘆息一聲。傅薇看起來出來得很急,拖著箱子的手凍得通通紅,臉頰也被風吹得有些僵硬,眼眶紅紅地抬起頭,有種謊言被揭發的尷尬。
付其譽摘下自己的圍巾給她圍上,輕聲問:“回不去了?”
她兩手緊緊抓住椅子,點了點頭,一言蔽之地解釋:“是我的錯。”又垂頭悶悶地問他,“你怎麼還在這裡?”
要不是他在這裡,她準備一晚上都在這裡吹夜風?付其譽無奈地笑了笑:“在這裡想一些事情。這裡景色很好,看起來你也這麼想。”
傅薇聽出他善意的玩笑,抿著唇看向別處。
付其譽單膝蹲下,仰頭和她的眼睛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