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扔到地上,卻又……捨不得。
是的,她捨不得。
清露,清露……
以前,他都是這麼叫她的。
雖然相熟的朋友都這麼稱呼她,可是,每當這兩個字繞在他唇齒間,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可以這麼好聽。
就像踩在棉花裡。
那樣青澀懵懂的時光,已經很遙遠了。
“你對我的仁慈……”餘清露低聲重複著這幾個字,目光漸漸變得恍惚,半分鐘後,她忽然笑了出來,“把我扔在冰涼可怕的醫院裡,不聞不問,就你口中的‘仁慈’麼?”
每天早上睜開眼睛,面對的是白的刺眼的牆壁,還有客氣但沒有絲毫人情味的醫生和護士。
紮在血管裡的針頭讓她很疼,吞進胃裡的藥片讓她一整天都覺得噁心,消毒水的味道就像是融進了骨血裡,她在浴室裡洗一個多小時的澡,身上還是有這股味道。
她穿普通的衣服走在馬路上,路人都會悄無聲息的避開她。
可能是怕她突然倒地訛人吧,又或者,她的臉上寫著‘艾滋病患者’這五個字。
呵!
從北到南,幾乎要橫跨這座城市。
每過去一分鐘,慕瑾桓眸裡的暗色便濃稠一分,“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你期待的東西超過了這條界限。”
慕太太教會他的善良,他用錯了地方。
聽到男人的話,餘清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什麼朋友的界限,你只是怕南灣不開心而已。”
客廳裡只開了一盞燈,她覺得不夠明亮。
把抱在懷裡的九九放到沙發上,輕聲囑咐九九要坐好不亂動,然後站起身走到門口去把所有的燈都開啟。
她跟九九說話的聲音,她走路時高跟鞋的鞋跟和地板之間碰撞發出的聲音,包括她按下開關的聲音,都透過無線電波傳到了慕瑾桓的耳邊。
薄唇幾乎抿成了一跳直線,沉沉的嗓音裡帶了幾分焦躁,“你有什麼不滿和妒恨,都衝著我來。”
餘清露輕掩著嘴笑,知道著急了麼?
可是慕桓,現在還早啊。
這棟別墅長時間沒人居住,連一口熱水都沒有,等一會兒就有客人上門,沒有茶水招待,那怎麼行呢。
餘清露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倒弄新鮮玩具的九九,彎唇笑出聲,然後走進廚房去燒水,“物件當然是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行屍走肉一般。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餘清露,餘家破產是因為你父親經營不善,你傷了腿是那場根本查不出原因的車禍導致的,你染上病是因為你嗑藥醺酒自甘墮落,”慕瑾桓淡聲陳述著,“你告訴我,哪一個是我直接造成的?”
是,沒錯。
他說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實存在的。
水面已經漫過燒水壺,沿著壺壁往下流,但餘清露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水龍頭依舊嘩嘩的流,她只是怔怔的看著手腕上的手鍊發呆。
這條手鍊,是她十五歲生日的時候,慕桓送給她的,是這三十幾年來,他唯一送給她的一份生日禮物。
雖然,是被她硬逼著送的。
和現在各大品牌相比,款式很老舊,她帶了十幾年,早已沒了光澤感。
“你能幫我安葬父母,幫我還清欠債,幫我拿回老宅,即使知道我騙你,也還能請醫生幫我治病,”她停頓了幾秒鐘,“你都能做這些,為什麼不能喜歡喜歡我呢?”
這麼簡單的事情,他為什麼不行呢?
哪怕一天也好。
慕瑾桓面色氤氳著寒意,冷冷的反問,“是不是所有喜歡我的女人,我都應該給予回應?”
“可是,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比南灣早了那麼多年啊,”餘清露說著說著,溫熱的液體就從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裡流出,“為什麼沒了紀晚夏,你還是看不到我呢?”
有一段時間,安城名媛圈子裡的千金小姐們都說,餘清露在明著暗著模仿紀家的掌上明珠,從穿衣風格到言談舉止,從髮型到妝容,人家喜歡什麼,她就跟著模仿什麼。
可任憑大家怎麼調侃鄙夷,她都能面不改色,該怎麼穿還是怎麼穿,似乎一點都沒有被那些難聽的話影響。
後來,時間長了,大家就以為是錯怪了餘清露,可能只是兩個人品味相同而已,畢竟餘家也不是什麼上不了檯面的小門小戶。
可是,沒人知道,餘清露藏在心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