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原來自己懦弱得可悲。
他低下頭,深深吻她。
他的嘴唇微涼,而她的臉頰滾燙,她的腦中一片昏昏沉沉,只是深深沉溺在這個吻裡,只願永不再想,過去的一切,將來的一切,如果可以永遠忘記,那麼該多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停下來,她有些迷惘地順著他的目光回頭。
孟和平站在玄關處,靜靜地看著他們。
隔得太遠,他的面目依舊是模糊的,看不清楚,客廳格外深暗沉寂,他的聲音帶了一點嗡嗡的迴響。
他說:“我忘了帶車鑰匙。”
他走過來,那串鑰匙就放在茶几上,他一直走到茶几旁邊,阮正東忽然上前幾步,正當孟和平要伸手去拿的時候,阮正東已經搶先彎腰拿起那串鑰匙。
孟和平戴著手套,純黑的皮手套,細膩的小羊皮,十指修長。
還是念大學的時候,有一天,她在階梯教室自習,他尋了來。從後面捂住她的眼睛,孩子氣一樣,不做聲,只是不做聲。
她的手指按在那雙手上,將臉一揚,朗朗笑著叫出:“孟和平!”
她一直記得,記得那修長的指節,記得他指間常有的淡淡菸草氣息,記得他十指在黑白琴鍵上急速靈巧跳躍。
回過頭,會看到他同樣明朗如陽光的笑容。
阮正東伸手將鑰匙遞給他。
他伸手欲接,伸到一半又縮回去,脫下了右手手套,攤開掌心接過去了。
而後說:“謝謝。”
他走得很急很快,但沒有忘記關上大門。順著門廳穿出去,然後是寬闊的門廊,走下臺階一級、二級、三級、四級、五級。
車就停在臺階下。
他開啟車門,車裡的空氣撲在身上,夾雜著細細的香味,是江西用的TRESOR香水,甜而膩的氣息,熟悉得那樣陌生。
他把鑰匙插進,點火啟動,鬆開手剎,踩下離合。
然後加油門。
發動機輕微的轟鳴聲漸漸有規律,突然一下子靜止,熄火了。
他再次啟動。
剛剛踩下油門,再次熄火了。
佳期如夢 第二十章(2)
車子第三次熄火。
江西終於問他:“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坐在那裡,用那隻沒有戴手套的手拭過自己的額頭,彷彿想拭去什麼東西,只覺得手指與額頭都是冰涼的,彷彿有冷汗。
過了好一會兒,他再次啟動車子。這次終於沒有再熄火,他駛下車道。順著車道轉過弧線,後視鏡裡那座樹木掩映的大宅往後退去,慢慢退去,從視線中退去。
原來沒有下雨,他一直恍惚聽見雨聲,瀟瀟的聲音,卻原來並沒有下雨。黑色的柏油車道從面前延伸開去,他沒有辦法再回頭看。車子已經駛出了花園的鐵門。順著這條安靜的馬路一直駛出去,然後拐彎。
車子拐進了另一條馬路,忽然彷彿豁然開朗,眼前已經是繁華的街。
兩側依舊是法國梧桐,枝節楂椏,倒映在車窗玻璃上,飛速地掠過,像流水一樣,一點淡淡的樹枝陰影,彷彿是海藻的波紋。
他這時才問:“去哪裡?”
“恆隆廣場啊,”江西說,“剛才不是跟你說了一遍。”
他哦了一聲,放低了車速以便留意路標,但一時沒有看到指示牌,隨口問:“那現在要往哪邊走?”
江西有點詫異:“這不是在淮海路嗎,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他這才彷彿醒過來,四周的一切都那樣熟悉,熟悉的建築,熟悉的馬路,熟悉的方向,統統湧上來,淹沒他,湧上來。這座城市的繁華最深處,曾無數次這樣駕車駛過,原本應該熟悉如同掌紋的道路。而且車載螢幕上閃爍的小紅點,沿著地圖正緩慢閃動,提示著他們目前處於的位置。
科技已經如此昌明,幾乎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哪怕在遙遠的大洋彼岸,都可以被GPS的衛星找到。
但是有些東西,明明近在咫尺,你卻沒有辦法找到它。
像所有的女人一樣,江西也愛逛街,孟和平其實很少陪她逛,因為忙,而江西平常也忙,兩人很少能湊一塊兒,即使湊一塊兒她也並不像別的女孩子,總膩著他不放。更多時候,她都是跟朋友一塊兒逛街。
去買鞋,名店的店員半跪在地板上,將樣鞋一一比對給江西看,很漂亮的義大利小牛皮鞋,有精緻的鏤花與細碎的水晶,散發著熟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