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驀地抬起頭來,胡亂的揩去臉頰上的淚水,起身:“我現在就去找裴璟熙,告訴她我肚子裡的孩子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話落,徑自往外走。
陸銘煜額際的青筋一顫,在她從身邊經過時,長臂一伸,鐵鉗般的大手及時的扣住她削瘦的香肩,阻止住她堅定地步伐,切齒道——
“蘇然,你這樣置我於何地!”
“你放心,我不會牽累你,我會告訴她你們的孩子早流了,現在肚裡的……”手下意識的貼著腹部,做了個吞嚥的動作,“是我和別人的孩子,和你們倆沒有任何關係。”
肩上的手忽然一鬆,然後聽到他說:“你去吧,我不攔你……”
蘇然驚詫的看著他,冷峻堅毅的臉龐,暗沉如墨的眼眸,不像是開玩笑,也不像說反話。
揪緊的心稍稍放鬆,視線移至門口,毫不遲疑的繼續往外走……
就在她再有幾步就走出臥室的時候,背後傳來他的聲音猶如數九寒冬刮來的冷風。
他說:“你可想清楚了,你對璟熙說出這些話以後,不管她信與不信,這個孩子……我這輩子都不會認他。”
我這輩子都不會認他……不會認他!
腳步戛然而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腹部傳來一陣尖銳的絞痛,右手本能的放在腹部,安撫還是個小豆子大小的胚胎,因為肌肉繃緊手背上的淡藍色血管微微凸起。
她不敢想象將來自己的兩個孩子都不能和親生父親相認的情景,鬱郁有程斌這個‘爸爸’還好一點,但現在肚裡的孩子就沒那麼幸運了,等他出生後,問起自己的爸爸是誰,要她如何告訴他。
告訴他,他的出生是父親為了彌補另一個女人的缺憾,因為她中途反悔,父親這輩子都不會和他相認?
她突然覺得事情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都是她作繭自縛的結果,是她認不清狀況,是她不自量力,更是她該死的幻想和希冀。
都是她的錯,將來卻要讓孩子承擔後果,為她犯下的錯誤買單,她可真是個好母親啊!
待腹部疼痛消失,蘇然緩緩地轉過身來,飽含傷痛的眼眸凝睇著陸銘煜陰冷暗沉的臉,冷聲凡問道:“陸銘煜,你還是個男人嗎?”
陸銘煜桀然一笑,不疾不徐的走到她的面前,略帶薄繭的指腹似觸非觸的描繪著她臉部輪廓,戲謔道:“我是不是男人你心裡還不清楚麼?”
這人還要不要臉?
她所指的男人和他所說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這種情況下還能嬉皮笑臉的和她開玩笑,真是無恥之極!
“是男人就不會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不認!”蘇然被他的話氣的雙目泛紅。
陸銘煜斂笑,渾身散發出危險陰戾之氣,幽深的黑眸迸射出的寒光似劍:“我這麼說都是被你逼的,如果你還要堅持,我說到做到,不信的話你試試看!”
每個人都是有底線的,蘇然要去找璟熙坦白就是觸到了他的底線,他倒不是怕被璟熙知道了真相會和他怎麼樣,而是擔心她的身體,她根本受不了那樣的刺激。
話落,陸銘煜闊步往外走,從蘇然身旁經過時,她甚至能感覺到一陣風。
心,像是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中,恐懼和寒冷隨著心臟的血液傳遞到全身的每一處,每個毛孔都叫囂著寒冷。
他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讓她不得不承認他不是玩笑話。
這個男人今非昔比,既然能說的出口,定然會執行。再說,以他現在的身份,想另找人為裴璟熙生一個孩子還不容易,到時候置鬱郁和她肚裡的孩子於何地。
他們可真成為不被認可,永遠沒有身份的私生子。
蘇然,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開門聲陡然傳來,蘇然驚懼的瞠大雙眼,忙不迭的追出去,走出臥室,只見陸銘煜已經推門而出,大腦一窒,不管不顧的喊道——
“我跟你回去!跟你回去!”
像是怕陸銘煜聽不真切,蘇然一口氣說了兩遍,這兩句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雙肩一垮,身體順著門框往下滑,最終抱著雙膝埋頭無聲的低泣。
孩子,我不配做你的母親,或許跟著爸爸生活在一起才會幸福快樂。
看著她蜷縮在臥室門口可憐無助的樣子,陸銘煜心裡很不好受。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逼他用如此激進的話才肯服軟答應?
陸銘煜懷揣的沉痛的心情走回來,眉宇緊蹙,涔薄的唇瓣抿出一條僵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