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始終是江卓被撞飛的那一幕,還有那句他竭盡全力的哀求:夏明真,你別那麼討厭我。
這一刻,她非常害怕,怕江卓就這麼死了,怕那句話,成了他這輩子的最後一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悉數都是煎熬。
夜已經很深了,走廊裡寂靜的可怕,無風,卻涼了人心。已經四個小時過去了,加上從縣城轉到省城,六個小時都過去了,可是搶救依然沒有結束。
從上一波醫生護士進去後,門口就再沒動靜,夏明真期待著,卻又害怕著。
……
醫院門口,一輛車急促的停下。江成下了車就往裡面趕,連車門都忘了鎖。
四個小時前,他正在開會,卻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說她是夏明真,江卓出了車禍正在醫院,情況緊急。他聽完後立馬就中止了會議,然後立馬讓人檢視現在是否有南去的航班。最後,他坐上了鄰城的飛機,然後又驅車兩小時趕到了這裡。
他心急如焚,詢問搶救室在哪裡後就一路疾奔過去。而拐過走廊,他就看到緊貼著牆角站著的夏明真。雖然他想秉持客觀公正,可是血緣使然,一路上他無可避免對夏明真存在著幾許不滿,可是當看到她的這一刻,那絲不滿卻莫名的煙消雲散了。
夏明真的臉上淚痕已幹,可看得出先前哭過,但是現在未哭的樣子不比哭時好多少。她臉色平靜,眼神卻深邃又空洞,彷彿成了無星無月的夜空,只剩下寂寥與幽暗。察覺到他來時,也是茫然的抬起頭,視線聚焦了很多次才像是認出他來,目光中迸發出了些許光亮。她整個人,完完全全印證了一個詞:失魂落魄。
江成看著她,腦子裡突然就冒出了一個念頭:此時此刻,她是否感到了後悔?
他垂下雙眸,剋制住自己起起伏伏的心潮,只是走過去,看著搶救室的門,問道:“江卓怎麼樣了?”
夏明真搖搖頭,聲音嘶啞,“還沒結果。”
夏明真是在縣城趕往省城的路上才想起要給江家人打電話的。當時縣城的醫生束手無策,她生怕江卓有什麼萬一,便翻出了江卓的手機想要通知她家裡人。她對江家人始終都有陰影,唯一印象好點的,也就是那天突然過來見她並給她送了見面禮的江成。她本以為江家人會全部趕過來,卻沒想到最後只來了他一個人。
江成一開始確實是想通知家裡人的,可他一想,還是作罷。如果江卓最後真的醫治無效,人全都來了也沒用,反而只會更加混亂,他可以理解為一切是江卓咎由自取,可他保不準家裡父母會在刺激之下作出什麼極端措施。如果江卓到最後救回來了,那麼也就沒必要讓他們憑添擔心了。
聽到夏明真回答,江成有了短暫的沉默。她的聲音太過平靜,無悲無喜,彷彿沒有絲毫感情,可是偏偏又讓人聽著難過,因為這聲音,讓人無端聽出了一些心如死灰的錯覺。他想她大概一直在剋制著,這可是一個隱忍的女人,更何況,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還是一個江家人。他以前很煩女人哭哭啼啼,可是現在他寧願她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聲甚至歇斯底里。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最終,他卻只能這麼問道。
夏明真剛要開口,可是搶救室的燈滅了,然後門開啟了,然後醫生護士走了出來。江成再顧不上聽,上前就問道:“我弟弟怎麼樣了!”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從未有過的樣子。他很怕看到醫生搖頭或說些讓他節哀的話,幸好,醫生並沒有這樣。
醫生面容嚴肅,語氣卻平和,他說:“病人內臟出血已經控制住了,右手跟右腿骨折也被繫結,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顱內有陰影,這個需要觀察。如果到明天中午淤血能化開那麼問題就不大,如果不能化開,那麼到時候就要再做打算。”
江成鬆了一口氣,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夏明真,卻見她不知什麼時候也跟了上來,聽到醫生的話,原來繃緊的雙肩也微微松下。
“另外,病人身體虛弱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看了一眼江成,又看了一眼夏明真,問道,“病人胃部空虛,並且有高燒,是不是這幾天都沒怎麼進過食一直處於生病狀態?”
江成看向夏明真,夏明真卻也毫不知情,她搖搖頭,回道:“我不知道。”想要再解釋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闔上了嘴巴。
醫生有些無奈,卻也沒說什麼,只道:“病人虛弱,高燒不退也有可能讓情況轉惡,現在我們已經盡力,其他的,就看他自身的機能運轉了。”
說話間,江卓被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