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覺他身邊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位紅裙及地的女伴,正是許久不見本尊的康寧。
其他人也發現了,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何維林還在繼續挑釁:“穆總您不打算說點兒什麼嗎?還是說今兒您的前任太太也到場了,您拉不下這個面子,才一直陪著她跳舞?”
大家都朝他們所站的方向看過來,上百雙眼睛的目光猶如芒刺,扎得人生疼。
穆皖南好像有點明白俞樂言之前為什麼會疏冷和生氣了,她就是知道康家姐妹的影子遲早有一天會給她,給他們,帶來這樣的難堪。
他和她的距離,到了這一刻,幾乎連咫尺天涯都無從形容了,更像是隔著百億光年的星系。
他回頭看了看她,想要說什麼,最後卻沒有說。
他抿緊了唇向投影牆走去,主辦方在那裡設了一個小小的舞臺,供司儀主持大局。
在場為數不多的幾家媒體都是作財經和社會新聞出身,沒有娛樂八卦雜誌那種對緋聞佚事如鯊魚見血般兇殘的敏感,大概對穆皖南多少也有點發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敢圍上去堵住他問問題。
他走到臺前,何維林站在那裡,是一副恭候多時的表情。一旁的司儀有點尷尬,像是被何維林授意不得不硬著頭皮發問:“穆先生,您……”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穆皖南已經恢復了從容不迫的樣子,“我的私事不會影響公司決策,光伏專案中所有關於環保和公益的概念我都支援,正如我先前在論壇中所說的一樣,同樣不受我私德的影響。”
何維林似笑非笑,“這麼說,你是承認自個兒私德有問題嘍?不如問問我這位紅顏知己,跟你有什麼樣的淵源。”
他扯了康寧一把,將麥克風遞到她嘴邊。
她原本有些麻木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聲音平平道:“穆皖南曾經是我姐姐的男朋友,不過後來……他始亂終棄,所以我姐姐自殺了。”
現場的聲浪更大了,這樣的秘辛公然擺到如此盛大正式的社交場合來說,真是始料未及。
那些聽過的,沒聽過的,揣測過的,想象不到的往事原貌,浮浮沉沉,真真假假,這一刻都露出水面,實在比各個小圈子裡的道聽途說帶勁兒多了。
穆皖南面上依舊是冷靜漠然的表情,像戴了一塊沒有一絲裂紋的面具。但他的手握緊了那個小小的講臺邊緣,被前頭鮮花錦簇給擋住,內心的驚濤駭浪,外人全都看不到。
他也只看得到站在宴會廳中央的那個女人,銀灰色貼身剪裁的長禮服,搭配腳上一雙八公分的高跟鞋,把原本只是中等身材的人兒襯得高挑窈窕。他記得那回在夜店看到她,頭一次足以用驚豔這個詞來形容對她的觀感時,她也是穿了一條鐵灰色的亮絲連衣裙,大露背,腰間還有小心機……
她很適合這個顏色,灰色是安全又舒服的,可以和任何其他的顏色搭配,不顯突兀。
只是她的臉色蒼白,眼睛裡泛著複雜的情緒,有難堪,也有豁出去的對他和對自個兒的深深嘲諷。
她還是剛才舞步停下時僵硬的身姿,站在那裡不動,大概就是想看看,這樣一個影響了他們兩個人全盤人生的事件還能荒謬和誇大到什麼樣的地步。
昂首,冷靜,無論心裡有多緊張,都不要在臉上表現出來,不要把軟弱和短板暴露給臺下的人。
之前在酒店的花園裡,他跟她講演講技巧,如是說。
現在又輪到他自己實踐。
他拿過麥克風,鄭重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再重申一次,我的私德如何不會影響我公司的決策和對光伏專案的態度,如果有必要,我隨時可以從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辭職,這就是南華的決心。”
全場忽然安靜了,臺下的財經媒體舉高了相機和錄音筆。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康寧小姐說的事,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回應:我對不起她姐姐康欣,但僅僅是我個人的問題,跟我的家庭沒有關係。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去騷擾我的家人,是任何人。”
他做了特意的強調,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誰,也明白這段插曲的始作俑者是誰,但都沒吭聲。
他也沒看旁邊的何維林和康寧一眼,手終於從那個演講臺鬆開來,大步朝臺下走。
他是看到了樂言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看到她抿著唇,繃緊的身體倏地鬆弛下來已經提步要往外走。
他趕在她自己走出去之前,拉起她的手腕強硬地拉著她一同離開。
“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