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對面就是廠裡的宿舍樓,這十多棟樓都是五六十年代蓋的,但從外表就可以看出,房間面積狹小。樓體外面的紅磚都已經剝落了很多,遠遠看去像一個千瘡百孔的破碉堡,樓頂上還長滿了蒿草。
江濤騎著腳踏車進入了宿舍區,剛一進去他差點嘔吐出來,整個宿舍區瀰漫著刺鼻的臭味,由於年久失修下水道破損,樓和樓之間的過道上,溢位了很多汙水。住在裡面的人為了好走路,在汙水裡放上了些破磚頭,來來往往的人都像是在表演雜技,蹦跳著從一塊磚到另一塊磚。
江濤只感覺鼻子發酸,他沒想到鋼鐵廠的工人們會這麼苦,住的條件會這麼差。江濤還注意到,出出進進的人,臉上表現的都很茫然,彼此間並沒有表現出同住一個小區的親熱,何況都還是一個廠的同事。
當江濤騎著腳踏車走到最後一棟樓的時,看到最西邊一個單元門前,聚集了很多人,裡面隱約傳出哭聲。
這個時候,有個老太太抹著眼淚走過來了,江濤下了腳踏車,問道:“大娘,那邊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那麼多人。”
“小夥子,你不是廠裡的吧?”大娘問。
“嗯,我是來走親戚的。”江濤答道。
“我說看你眼生呢,唉!你問的是西邊老魏家吧?慘吶,兩條人命說沒就沒了,都是*的啊。”大娘又抹了把眼淚說道。
“大娘,到底怎麼回事啊?”江濤問道。
“唉,老魏兩口子都是我們鋼鐵廠的職工,原來還是先進工作者呢,可惜好人沒好報,生了個兒子是天生殘疾,整個一個傻子,看了很多家醫院也沒看好,形式好的時候,家裡還能湊合,可是最近幾年,廠裡每月只發點生活費,剛夠買柴米油鹽的,哪裡還有錢給兒子買藥啊,有的時候甚至連生活費都發不出,你說都是一個廠的,情況都一樣,跟誰借啊?老魏媳婦興許是怕拖累老魏,這不!買了敵敵畏給孩子喂上了,她自己也喝敵敵畏自殺了。唉!慘吶,兩條人命哪。”大娘邊抹著眼淚,邊說了詳細情況。
江濤被這個訊息驚呆了,在我們國家竟然會發生這種事。被生活所*,選擇自殺!!!
“大娘,他們家的情況沒跟廠裡領導反映嗎?”江濤問道。
“領導!那幫混蛋早不知道去哪裡享福了,說了也沒用,人家不管這個的。”大娘怒罵道。
“你們廠的領導不住這裡嗎?”江濤奇怪的問道。
“呵呵,小夥子你看這裡還像人住的地方嗎?那幫當官的人有別墅,這地方讓他們來他們也不會來。”大娘笑著指了指腳下的汙水說道。
“大娘,我這裡有點錢,麻煩你帶給老魏家吧,我還會回來的。”江濤把兜裡的幾千元錢一把掏出來,放到了大娘手裡。
大娘哪裡見過這麼多錢啊?一時竟然楞了,“小夥子,你,你跟老魏不沾親不帶故,幹嘛要隨這麼厚的人情啊?”大娘拿錢的手都哆嗦開了。
“大娘,麻煩你告訴老魏,人死不能復生,他的事情會有人管的。”江濤調轉車頭,飛身上了腳踏車,蹬車走了。
“好人吶,這下老魏能好好安葬媳婦、兒子了。”大娘轉身回去,給老魏送錢去了。
江濤心裡的怒氣隨著車輪的轉動在慢慢積累。
回到家,江濤給馬宗翰打了電話,讓他來別墅接自己。又給縣委辦公室打了電話,要求立刻通知所有副縣長,到會議室開會,誰也不許請假,另外通知民政局、公用事業局、公安局的一把手參加會議。
縣委辦公室的辦事員聽到江濤口氣不善,不敢怠慢,連忙按照江濤的要求,分別打了電話,而且在最後都加了一句:江縣長生氣了。
江濤趕到縣政府會議室的時候,與會人員都已經到了。
參會的人們都很奇怪,江縣長不是在休婚假嗎?怎麼突然召開會議了?
江濤走到自己座位前,但是他並沒有坐下,江濤環視一圈,眾人感覺到江濤不同以往,這次他的眼神裡像是有把刀,讓人不敢直視。
“同志們!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就在我們縣城有對老夫妻,曾經是廠裡的先進工作者,但是很不幸生了個孩子是天生智障,原來生活還能維持,可是最近幾年,由於形勢的變化,廠裡發不出工資,借又沒處借,*的實在沒法了,孩子的母親跑到街上,用兜裡僅有的幾元錢,買了瓶敵敵畏,回家後灌進了孩子嘴裡,她也喝藥自殺了。她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活著的人能活下去。同志們,我聽到這個訊息,心裡很震驚,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我們這個社會主義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