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從茶几上的煙盒裡取出一支菸,又指了指煙盒,示意南宮山和馮玉軒也來一支,“金陽的小煤窯不多,但礦山多。有些在公路旁,離村莊也近,這樣的必須堅決關停。還有的甚至出現在景區,我記得你們金陽有個龍池山吧?
聽說有一次礦山放炮還把人家旅遊團的旅遊車砸了?”
“是的,吳書記記得沒錯。那是一年前的事,幸好當時車裡沒人,否則傷了人事情就鬧大了。”南宮山回答。
吳越手指敲敲茶几,“景區里居然出現礦山作業點,這不是亂彈琴嘛。難道一座礦山對地方經濟的拉動超過一個龍池山景區?像這樣的就要查查清楚,誰給的礦山作業許可證,誰審批的,其中存在不存在瀆職,存在不存在權錢交易?”
“吳書記。”南富山急忙解釋,“這個礦山作業點,我去調查過。它是一家老礦,景區的面積還沒擴大時就存在了。”
“不合理的存在必須改變,據我所知,礦山作業證並不是無限期的,後來誰給年審續期的?難道光坐在辦公室,不去實地看看就蓋章。群眾給他們的權力就是這樣用的嗎?”
“吳書記,這座礦山設計的還不光是年審續期問題,它主要是和當地村委簽訂了長期合同。要是關停,按照村委必須賠償一定的損失。”南宮山又說。
“南富部長的前期工作做得很紮實嘛。”
吳越讚許的看了看南富山,”礦山國有,不是他村委說了算的事。長期合同怎麼簽訂的?有沒有跟上級部門彙報過,有沒有得到上級的同意…這都是必須查清的。太過荒唐必有妖蛾子。”
“吳書記,這個一一我沒有深入調查過,還不能給你答覆。”南宮山的回答平頗為謹慎,“不過我側面也稍微瞭解了一下,據說礦山業主和當地村委主要領導是啥親家關係。”
吳越淡淡一笑,“這不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嘛。我們要做的工作就是找出一個個癥結,解開它,並且深挖。我並不是希望我們的幹部出問題,但是也不要諱疾忌醫。”
把煙擱在菸缸,吳越繼續說,“龍城的經濟完全不需要礦業來支撐,我也很奇怪,以龍城的經濟發達程度,這些嚴重影響生態環境,極易產生安全事故的礦業,尤其小煤窯怎麼會存在這麼久?濱海的經濟想必龍城起碼低了幾個檔次,可濱海也不提倡發展礦業,實際上濱海地下儲煤量遠遠超過龍城。”
“吳書記,整個江南的煤田其實多不具有開採的價值,以前的一些國有煤礦也早在十幾年前就關閉了。”馮玉軒插了一句。
“是啊。”吳越點點頭,“江南煤田,完全按照正規化、機械化開採,完全就是賠本的買賣,所以私人小煤窯應運而生。他們不要大型機械,靠的是礦工的原始作業,賺的每一分錢都是礦工的血汗,甚至是生命。往往一出事就是大事故,小煤窯老闆屁股一拍跑路了,政府來替他們擦屁股。”
“這次整治,小煤窯一律不準繼續生產,發現一個炸平一個,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菸缸上的菸頭還在冒煙,吳越伸手把它掐滅了,“田間地頭,搭個棚子,準備一架捲揚機就是煤礦?簡直是拿生命開玩笑嘛。我不知道當地的幹部眼睛有沒有問題,這麼明顯的東西會視而不見?““吳書記,這次整治提出的自查自糾,效果如何,我覺得還是沒啥大把握。”馮玉軒起身幫吳越、南宮山茶杯裡續水,他也是聯合調查小組成員,發表一些看法很正常。
“我理解地方工作的難度,有些不合理的東西存在時間長了就似乎變合理了,其中也難免有些灰色交易。所以我讓他們自查自糾,也是給他們緩衝的時間和機會。一些小問題該放就放,人無完人,這一點我們都要理解。我也相信真正存在大問題的,幹部自身也牽扯進去的,他是捨不得揮刀割自己肉的。”吳越雙手抱在胸口,一臉耐人尋味的笑容,“當然誰有本事打掃的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蛛絲馬跡,那是他的能耐。”
“吳書記,我說一句粗話呀。”南宮山笑道,“狗咬狗一嘴毛,真有大問題的,誰也逃不了。哪個甘心自己被查了,他人逍遙自在呢。”
“哈哈。”吳越大笑,“話糙理不糙。”
又拿起一支菸點上,“整治礦業涉及礦業老闆的利益、涉及某些幹部的利益,但是我們不要忘了還涉及從業者的利益。我們要防止礦山、煤窯業主別有用心的挑唆,由此可能會引發一些群體性的事件,這個大家都要提前作好心理準備。檔案裡也反覆強調了,礦山、煤窯,不管它是非法還是合法的,整治之前必須考慮到從業者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