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髮髻,正臥在臨窗的軟榻上,手裡拿著一冊話本子,隨意地翻著。
才翻幾頁,手掩著唇又打了個哈欠。
都已經打好幾個了,玉珠實在瞧不過,收了針線,把才瑣了邊的秋衫往簍子裡一放,自繡墩上起身,撫了撫裙子,兩步就到了她跟前。“主子,夜了,困了就歇吧,別累了自己。”
嬌杏面上一拉,垮了臉,把手裡的話本子一下扔到好遠,“咚”的一聲,掉進了靠窗的床縫裡。
她也不管,掀了搭在肚上的小毯就下了地。
“男人的話果真信不得,我在這裡巴巴的等,人家指不定賢妻美婢鶯鶯伺候著,我是傻了,才會信個騙子的話!”
玉珠低了頭,這種時候守牢了嘴,定不會錯。
嬌杏見她不搭話,也不在意,自己一人心口沉悶地往榻邊去。
轉而就側臥在了榻上。
玉珠走近幾步,見她閉了眼,將被子拉高了些,掖在她的頸下,就要下了帳子。
才放下一邊,就聽到門楣上垂著的珠簾子發出“叮嚀叮嚀”的脆響,入眼的是大爺那張發黑的臉。
“大、大爺,奴婢見過大爺。”玉珠有些害怕。
瞿元霍揮了手,玉珠識相退下了,臨走前不忘擔憂地看了主子一眼。
嬌杏聽見動靜,心底微驚,撐著手笨重地翻了身子,背對著外面。
兩隻小手揪著前襟,不吭聲。
良久,那人都沒有動靜。
嬌杏心房微亂,豎著耳朵來聽。
只聽見“嘩嘩”的流水聲,知道是在淨房洗沐。
一顆心才稍算平穩,縮在被窩裡,嘴角還是抑制不住地翹了翹,終究他沒騙自己。
瞿元霍拿了透著淡香的錦布擦了發,身上還未擦乾,就一下套上了寢衣。幾步來到桌邊啜了口茶,意思是去去嘴裡的酒味。
擱下茶杯,便就轉過了屏風,掀了被角就鑽了進去。
也是個不吭聲的,伸了手就將背對自己的大肚婆抱在了懷裡,閉了眼就睡。
“呀!”嬌杏冷不防被他抱了個滿懷,先前的氣實際早也消了,卻還是忍住了不開口,只想等了他先開口。
卻是等著快眯眼了,那人還是不出聲,自己已經要招架不住了,她琢磨著還是先睡吧。
閉了眼,將身子挪到舒適的姿勢,臉頰蹭了蹭枕頭就要睡。
誰想卻是叫了一聲,瞿元霍被她驚了一跳。
正要問出了何事,就見她撐著手艱難地坐了起來,滿臉的不高興,指了他就是埋怨,“你可是又沒絞乾發!”她指了指被水印溼的藕色枕巾,“你看這處可還溼了一塊!”
瞿元霍看了一眼,就又合了眼,語氣裡有絲疲憊,“不早了,將就著睡吧。”
嬌杏有些狐疑地湊近了他,伸手撫了下他微蹙的眉頭,細聲說道:“發生了何事?怎的這般低沉?”
瞿元霍本就不打算說與她聽,只捉了她的小手放在嘴邊親了下,“不過是有些累罷了,快躺下,彆著了涼。”
見他這樣,嬌杏有些心疼,低了身子,將面貼在他的臉上,就要說幾句軟話,可話到了嘴邊又是話鋒一轉,她變了臉,聲音有些泛冷,“你吃酒了?”
“嗯。”明顯不願多說的樣子。
見他這般,嬌杏又放柔了嗓音,“好端端的怎的吃上了酒?命丫頭調碗醒酒湯來,喝不喝?”
“好。”
見此,嬌杏就小心地起了身,搭了件外套在身上,往外去。
外間的軟榻空無一人,床單被褥整齊乾淨,但凡瞿元霍在,玉珠都是回了自己的耳房去睡。
因此,她來到門邊開了門,外面立著兩個值夜的丫頭,招了一個便吩咐下去。
轉而又輕輕合上了門,進了淨房,出來時手上多了條幹爽的帕子。
坐上了榻邊,輕拍了拍他冷硬的臉,“快些起來,頭髮這樣溼嗒嗒,明早就該頭疼腦熱了。”
瞿元霍蹙了眉,不願動。
嬌杏見他難得嬌氣了一點,便遂了他意。將他腦袋搬到自個腿上,一頭黑髮給他全捋到了一邊,拿過巾帕就反覆地絞著。
嘴上還不忘小聲唸叨,“好端端也不知吃個什麼酒,她又不是不曉得你,沾了酒就是要醉的,偏還叫你吃這麼多,又不是什麼大日子。”
瞿元霍閉眼聽著,不說話,只聽著。一張臉正貼著她的大肚子,他將臉貼的更緊了些,很有一家三口緊密依偎在一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