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說。
徐慧默了默,輕聲問他,“陛下可好些了?”
太宗搖了搖頭,沒精打采地說:“朕這皇帝,做得憋屈。”
可不是怎麼的,大臣們一個一個的都比他牛,還動不動往他頭上扣屎盆子。他哪裡是皇帝,分明就是魏徵他們的孫子!
徐慧溫聲道:“那陛下可還願意做皇帝?”
太宗被她問得一愣,不假思索地說:“自然。”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當年他還是會選擇發動玄武門之變,登上帝王寶座。
不及徐慧再說什麼,他好像頓時打通了五經六脈一般,全都想通了。
為什麼這麼難受,他還是想要做皇帝?原因無外,就是這九五之尊的寶座不知為所少人所垂涎。它所帶來的,或許有煩惱,但更多的,卻是無上的榮光。
只想享受權力,卻不履行義務,那又怎麼行得通呢。
太宗長嘆一聲,和她說起了自己的心事,“朕只是覺得虧待了青雀。觀音婢留下的幾個兒女,承乾有太子之位,雉奴和兕子養在朕身邊,新城在宮裡,朕也照看得來。可青雀,朕除了這些特權,什麼都給不了他了……”
徐慧嘗試著理解太宗的心情,可她發覺,自己可以理解,但無法接受。
“陛下,您有沒有想過,您對魏王的‘補償’,可能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太宗心頭一震,低聲道:“你這是何意?”
徐慧平靜地答道:“魏王的心,會被您縱得越來越高,直至越過太子。太子殿下為了自保,不得不忌憚魏王。到時候兄弟鬩牆,自相殘殺,只怕違背了陛下愛護子女的初衷。”
太宗聞言,沉默許久,方慨嘆道:“你說這話,倒有八成與輔機所言無二。”
“長孫大人?”
太宗點點頭,“他也這樣勸過朕……罷,罷了。既然你們一個二個都把事情說得那麼嚴重,朕還有什麼辦法?”
徐慧見他答應收斂,含笑讚了一句,“陛下虛心納諫,乃是萬民之福。”
太宗擺了擺手,裝腔作勢地說:“應該的,應該的,朕本來就是這樣的。”
這話說的,好似全然忘記白天對魏徵大發雷霆的那個人是誰。
太宗這個人,看起來很簡單,不過有的時候,又複雜得讓徐慧看不出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第二天徐慧去甘露殿當值的時候,趁太宗午歇,幫他收拾了一下書案。
結果她就發現,太宗案頭放置著一篇文章,正是魏徵於貞觀十一年所寫的奏章,諫太宗十思疏。
太宗回來的時候,正巧看到她手中捧著那本奏疏,想開啟又不敢開啟的樣子。
他就隨口說:“想看就看吧。”
徐慧沒客氣,翻開一看,只見魏徵通篇義正言辭,勸諫太宗居安思危,戒奢以儉,積其德義。
文章是好文章,只是這語氣……似乎有些激進。
她不由覷了太宗一眼。
後者輕咳一聲,為了表示自己胸襟寬廣,在旁補充道:“朕當時看了這篇文章,猛然驚醒,寫下了《答魏徵手詔》,從諫改過。”
徐慧心生敬佩,真心實意地覺得,陛下是一位心胸開闊的好皇帝。
結果她剛感嘆完,就聽太宗罵道:“但是魏徵這個混蛋越來越不要臉啦!!”
徐慧:……
不過,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太宗和魏徵這一對相愛相殺的君臣,還真是誰也離不開誰。
別看太宗眼下這麼罵魏徵,朕要離了魏徵,他比誰還難受。
魏徵能平安活到現在,沒被太宗剁成肉泥,還是有道理的。因為他除了戳太宗的心口窩之外,還做了不少讓太宗開心的事情,比如推薦褚遂良。
太宗酷愛書法,常拿來各種各樣的字給徐慧品評。其中拿的最多的,除了書聖王羲之的筆跡,就是當世褚遂良的作品。
褚遂良的書法博採眾長,變化多姿,自成一家。當初他就是因為精通書法,被魏徵舉薦給了太宗。
太宗由喜歡褚遂良的字,到喜歡褚遂良這個人,給他安排了一個和自己非常親暱的官位,起居郎。
起居郎就是專門負責記載皇帝言行起居的官員。按律,就連皇帝都不得翻看自己的起居注,只有等皇帝駕崩後,由起居郎將起居注交付史館,編入史冊。從古到今,哪個皇帝不希望史官把自己寫的棒棒的?所以一般情況下,皇帝對起居郎都十分尊敬。
既然是要記錄皇帝的生活